美国收缩再收缩

　　2月24日起，美国新任国务卿克里开始他的履新处女航，在11天里相继访问9个欧洲和中东国家，耗时之长，密度之大，较为罕见。此前白宫曾宣布，奥巴马总统本人3月份的第二季首次出访，也锁定中东三国。

　　受此两大动向的牵引，不少媒体惊呼，美国似乎重新重视欧洲和中东，甚至有人怀疑，美国的全球战略又要调整，重心再次定位。其实，这是一种误读，克里与奥巴马的最新举动并不意味着美国战略方向的转向或回归，而是收缩再收缩的双重铺垫。

　　或许，我们更应该注意两则重要的军事新闻：美国停飞具有“世界战斗机”美称的五代隐形战斗机F-35，以及分阶段封存11艘航空母舰中的4艘。先进战斗机代表了美国的全球军事领先能力和绝对优势，航母舰队则从来是美国整体实力的象征以及霸主地位的移动支点。F-35停飞表面上是简单的技术瑕疵所致，深层却是对投入不足和预算压缩的追问，而航母数量史无前例地压缩，更是奥巴马团队不得不反复面对“财政悬崖”的结果。

　　一句话，财大气粗的美国在经济危机的持续挤压下被迫再次紧缩，以至于门面不顾。另一个客观事实是，美国依然强大无比，四顾无敌，孤独求败，这使得它可以部分刀枪入库，适当马放南山。

　　美国的战略收缩无人质疑，这已清晰地体现在奥巴马第一季的政策宣示和具体执行中：主动寻求与整个伊斯兰世界的和解，避免“基地”等死敌招纳更多兵马；坚决结束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堵住两大吞噬生命与金钱的无底黑洞；有选择地适度介入“阿拉伯之春”，更愿隔岸观火；放弃军事上的全面开花而重点布局；放弃军种建设上的面面俱到而突出特种作战和机动出击；放弃同时打赢两场战争的狂想，专注毕其功于一役；即使面对朝鲜、伊朗在核危机上的强硬立场，美国也忍了再忍。

　　但是，美国的战略目标没有改变：继续领导世界；美国的战略对手逐步清晰：快速崛起的中国；美国的战略投射方向也公布于世：日益重要的亚太地区。美国的当务之急：努力休养生息，摆脱彻底衰落。美国不仅要掌握大西洋，美国也要在中国强大前控制太平洋。两洋是地球的双肋，也是美国纵横世界的两条滑道和抓手，缺一不可。

　　正是这种迫不得已的战略收缩，奥巴马不仅给第二季规划了明确的路线图，而且启用具有孤立主义色彩和温和气质的哼哈二将：国务卿克里及国防部长哈格尔。与鲍威尔、奥尔布赖特及希拉里不同的是，反战分子出身的克里更能理解奥巴马的韬晦之心和软实力诉求，更愿借助多边框架和谈判方式解决美国的难题。同样，与拉姆斯菲尔德、沃尔福威茨及切尼等鹰派人物相比，哈格尔是个彻头彻尾的温和主义者，反对动辄诉诸武力和粗暴干涉。美国时代周刊网站甚至说：“对哈格尔的任命预示着从索马里开始、到伊拉克和阿富汗结束的20年对外干涉的终结。”

　　但是，欧洲和中东毕竟是美国的外交政策“基石”所在，是美国战后投入最多的核心利益区。保卫欧洲“自由世界”免予伊斯兰主义和集权主义的伤害或蚕食，是美国的战略任务。确保欧洲和中东稳定，是美国实现战略收缩，重点经略亚太的现实保障。“阿拉伯之春”以后的迹象表明，叙利亚危机、伊朗核问题和巴以争端这三个互为震荡的雷区，都有赖于借重欧洲盟友、中东地区组织和地区大国，自己退后。唯此，美国才能安心移师亚太，放心枝节，大胆裁军。

　　所以，克里与奥巴马貌似重新重返欧洲与中东，实则安抚之举，是战略大转移、大收缩进程中的情感烟幕和心灵鸡汤，预示着美国未来4年的战略与外交必然是收缩再收缩，直到恢复强大实力。

　　当然，至于关键性的中美关系，只要双方建立好战略互信，划分好全球角色，界定好彼此利益，勾勒好各自红线，转战亚太的美国或许还将继续压缩投入，更多依靠撬动中国与周边国家矛盾的杠杆，来冲抵自身的战略消耗。（马晓霖专栏 博联社总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