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领事旁听中国地方两会 最关注经济增长目标

大规模旁听中国地方“两会”，正成为美国驻华使领馆的一项重要活动。“中美间的‘次国家外交’是一项更加新的外交策略。”

一脸“外国相”、头戴鸭舌帽的吴志祥，走在人群中很扎眼。

1月12日上午将近9点，吴志祥（Chris Wurzel）提前来到位于南京市长江路上的人民大会堂，半小时后，他将以旁听者身份参加南京市第十四届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的开幕式。

与其他与会者不同，吴志祥没有南京的绿卡，也没有在南京定居过，他是美国驻上海领事馆的副总领事。

待到上午的议程结束后，吴志祥随即坐高铁返回上海。

此前，他曾是美国驻上海领事馆分管南京的领事，在中国工作已超过10年。近2年来的春节前夕，类似的行程对他来说越来越频繁。

过去两年，美国驻上海总领事馆的多名官员分别旁听过苏州、无锡、常州等城市的“两会”。尽管作为旁听者，只能参加开幕式，但“能够参与、有亲身感受我已经很高兴了”，吴志祥对记者说。

接下来一年，大规模旁听中国地方“两会”，将成为美国驻华使领馆的一项重要活动。南京、连云港等以及浙江和江苏省级两会被增加到旁听名单中。最近一个月，大约有5-6名领事馆官员在长三角奔走。

“之前我们大多关注中国沿海城市的发展，现在我们逐步意识到和其他二三线城市的交流也非常重要，这是中国未来发展的新动力”，美国驻上海总领事葛瑞风（Robert Griffiths）向本报记者表示，中美两国之间的“次国家外交”将是更加新的外交策略。

据了解，英国大使馆也在积极准备仿效美国，参与旁听中国地方“两会”。

“最先关注的是经济增长目标”

1月12日上午8点50分提前来到南京人民大会堂，吴志祥没有马上进入会场，而是在大会堂周边走动，听南京市外办陪同的人员介绍这座民国时期建筑的历史。

9点20分，摘下鸭舌帽的吴志祥露出满头白发，他面带微笑走进人民大会堂。

9时30分，南京市十四届人大第五次会议开幕，和所有参会人员一样，吴志祥和同事们站立起来，高唱中国国歌。

能讲一口流利中文的吴志祥对中国国歌很熟悉，伴随着音乐，他嘴里也念念有词。很快，南京市市长季建业向人大作工作报告，这是吴当天上午最重要的一个行程。

26页的报告，季建业用了一个半小时念完。吴志祥听得很仔细，在自己感兴趣和关注的地方用笔画了线圈。

“比较中央、省级和地级市的‘两会’报告，我们发现高层级的报告比较抽象，而越向下越详细和具体，提供的商业信息更多，这意味着可能出现的商业机遇更多”，吴志祥对记者表示。

吴志祥表示，地方两会上讨论的经济增长目标，是他“最先需要关注的内容之一”。参与两会，洋面孔们没有特定需要寻找的答案，他们最关心的是中国政要人士们“在讨论什么”。

外国领事馆旁听地方“两会”，并非现在才开始。不过，现在这种开放越来越广泛，而美领馆选择的是主动联系。

旁听地方两会的美国领事们

“一般在会议开始前的两个星期，我们通过地方政府的外事办联系，先向他们提出申请，然后由他们再与人大和政协沟通”， 美国驻上海总领事葛瑞风说，这一切都很顺利。

结交中国地方的“关键性人物”

1月11日这天，葛瑞风参加了上海市人大的开幕会议，12日他在杭州参加了浙江省人大的开幕会议，春节后他还会参加江苏省的“两会”。

美领馆的旁听范围不仅是长三角城市，他们也向内陆省份和城市提出了请求。“有的城市是主动邀请我们的，这点让我们很开心”，吴志祥说，中国的城市越来越开放。

除了上海外，美国驻成都领事馆将参与四川省和重庆市的两会；美国驻武汉领事馆将参加武汉市的两会；美国驻广州领事馆得到了广州市和广东省两会的邀请，但因领事馆人手调配紧张而未能如愿。

旁听南京“两会”时，地方人大和政协向吴志祥他们提供了大量中文资料，包括南京市委书记在政协的讲话、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以及人大主任和政协主席的工作报告，甚至人大和政协的议案和提案委员会的报告。

“最近几年，中国内陆城市以及沿海二三线城市发展非常迅猛，我们对他们的兴趣越来越大，所以我们主动要求参与越来越多的地方两会，以便更好地了解这些重要的省份和城市究竟在发生着什么。”葛瑞风说， “更重要的是，可以结交中国地方上重要的政治经济界人士。”

葛瑞风认为，由于平时没有太多机会深入中国内陆基层进行交流沟通，通过“两会”认识当地官员，可以获得建立人事关系的重要机会，并且能够知道这些关键性人物在关注什么。

认识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吴志祥表示，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推动中国省、市地方政府与美国州政府的关系深入。“我们想建立平台，推动中美两国省长和州长的对话”，吴志祥说。

“次国家外交”

软件是南京在发展新兴产业上的着力点。1月12日上午，当市长季建业在报告中表示要“筹办软件大学”时，吴志祥在台下用笔做了记号。

“中国在转型，这种转型必然会带来产业的变动，比如地方政府会主推一些新兴产业，如新能源领域，这些变化会给我们带来投资机会”，吴志祥对记者说，这些信息将会反馈给美国的企业，帮助他们寻找在华投资机会。

“这是一个双赢的活动”， 葛瑞风说。

在葛瑞风看来，通过两会观察地方如何寻找下一步的经济增长动力，是了解各个省市如何来贯彻和执行当下的中国经济转型政策。

仅仅旁听两会的开幕式是否达到预期的效果？吴志祥认为答案是肯定的。让他稍感遗憾的是，因为时间原因，他带的名片还没有来得及做太多的交换。

与吴熟悉的江苏省社科院世界经济所所长田伯平研究员则认为，两会上的分组讨论暂时尚不具备对国际友人开放的条件，但至少可以展示出中国两会的一些议程以及本届政府在做什么。

“我们从中可以了解，中国是如何进行自我治理的”，葛瑞风告诉记者。作为一项日常工作，在地方两会上获得的材料会上报给大使馆和华盛顿方面。对新结识的重要人士，有时会选择一种私下会面和交流的方式以建立联系。

葛瑞风强调，无论是“次国家对话”（中美省州长论坛），还是领事馆参与地方“两会”等活动，都是更好了解中国的大战略中的一部分。

“由美国前任驻华大使洪博培建立和推动‘次国家对话’的论坛，这是一个很有远见的事，在中美省州级别的交流中，有许多非常有意思的话题，更加注重经贸互动”， 葛瑞风说，现在推动美国的州与浙江地区的外交和商业合作就处于一个非常有利的机遇。

尽管目前尚未有详细的数据去证明两国地方层面的对话在推动经贸往来上的效果，但葛瑞风表示，“这是一个更加新的外交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