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壁东：如果热钱开始撤退

　　热钱袭击中国，跨越国境，在中国经济领域四处奔突，推高各类资产价格，然后在坐等人民币升值见顶之时，迅速收割资本涨价和货币升值双重红利，以狂风卷落叶之势撤退，留给中国一个日本上世纪末金融危机一样的烂摊子。

　　这个关于热钱来袭的论述，前半部分随着人民币升值和汇率改革的启动，已经成为中国经济领域近几年各种屡见不鲜现象背后的原因；后半部分更多还是一种猜测和预言，只是作为一种可能性的后果被讨论。

　　于是热钱来袭的警告，好像是回响在中国上空的防空袭警报，不见敌机扔下的炸弹却声嘶力竭地长久鸣叫，让人久闻而不觉警惕，反而心生厌烦。

　　只是这一次，事情似乎有些不同。随着中国对外贸易顺差逐渐收敛，人民币升值预期减弱，热钱有可能在中国境内快进快出。于是，热钱袭击中国的逻辑的后半部分便会成真。

　　今年7月份央行发布的《金融统计数据报告》表明，6月底我国外汇储备高达3.2万亿美元，以月度数据衡量，今年1月热钱流入规模仅次于2004年11月和2008年1月；就平均水平而言，上半年每月2327亿元的流入量则创出了历史最高纪录。

　　另一方面，从今年前5个月的数据来看，上半年实际流入我国的外商直接投资（FDI）不会超过600亿美元；在贸易顺差方面，由于中国经济的一季度出现了10亿美元的贸易逆差，今年上半年我国贸易顺差仅为456亿美元；再算上外汇储备投资收益，以及今年以来人民币对美元累计升值2.3%等因素，此外无法明确解释其来源的资金高达2000亿美元之多。这很可能就是2011年上半年内流入中国的热钱数量。

　　这些进入中国的热钱，其攻击目标首先是国内的股市楼市，因为这两个领域吸收资金的能量最强，资本升值的潜力巨大。然而经过前几年的高歌猛进，目前股市疲软，而楼市则困于限购加上信贷紧缩，两大池子吸金乏力。

　　热钱的进攻路径已从楼市股市转为控制大宗商品的渠道、攻陷各种农产品的销售。例如，从2009年10月份开始，棉花涨价势不可当。从2009年10月份棉花价格1.2万元一吨，在1年之间价格翻番达到近2.4万元一吨。

　　然而这些领域同样面临着国家政策对价格、销售量等的强力干预，再加上供求关系的自我调整，热钱在这些领域的获利不可能长久。例如上述棉花价格，已经从最高的每吨3.4万元跌到了如今的2.1万元，与此同时，今年棉农种植积极性大增，预计中国2011年棉花产量增幅高达18.6%。棉花价格还会继续下跌。

　　于是，从这些领域撤退的热钱，最终转向投资艺术品收藏的相关领域。各地文交所的空前活跃，艺术拍卖市场各种拍卖品价格的风起云涌，反映了这一领域当前正成为热钱聚集的场所。然而世界上最古老的拍卖行苏富比对比了过去20年股价与艺术品拍卖价格，发现当艺术品拍卖价格创下高额记录的时候，也同时对应着股市从高峰跌下的时候。这说明热钱潜入没有生产价值的艺术品投资，其实是经济走到了末路的表现。

　　目前有两个因素非常值得注意。一是近来国际上唱空中国经济的声音愈见密集，一是人民币的升值预期曾经在今年6月份一度大大减弱，甚至停滞。结合上述热钱在各领域的转战路径，前者说明热钱获得资本利得的机会就要见顶，后者说明货币升值的红利也可能见顶，而这两者正是热钱袭击中国后半部分逻辑成真的重要条件。

　　当前美国新一轮货币宽松政策可能出台，这将使得国际上美元流动性泛滥，但这只会延长热钱涌入中国的时间，加大热钱涌入的数量，不会从根本上改变热钱袭击中国后半部分逻辑成真的条件。

　　因此，这好像是那则关于“狼”的寓言一样。关于“狼来了”的喊声已经响了很久，而热钱这只狼也确实光临了中国，只是许久不见有实质性伤害动作。现在这只狼可能要走了。但是不要高兴得太早，关键是它走的时候会咬死或叼走多少只羊，这才是小心热钱来袭的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