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光学集团窝案调查：多名原高管私分国资

一场反腐风暴在江西凤凰光学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凤凰光学集团”）刮起。

据了解，凤凰光学集团原董事长任捷、总经理王熙晏、副总经理刘林春、吴高武等原企业领导人员因贪污受贿、私分国有资产、私设“小金库”被江西省纪委调查。

据悉，吴高武等四人已移送司法机关处理。6月下旬，江西省国资委宣传培训处处长王宏对记者表示，上述案件还在查处过程中，办案人员暂不方便接受媒体采访。

数名原高管被查

今年2月5日，江西省国资委对凤凰光学集团领导班子进行调整，党委书记、总经理、凤凰光学股份有限公司（600071.SH，下称“凤凰光学股份”）董事、董事长王熙晏被免职，一同被免职的还有凤凰光学股份总经理唐文明。

系列人事调整背后，凤凰光学集团高管腐败窝案也逐渐浮出水面。

据《第一财经日报》记者了解，早在2009年3月，江西省国资委以“超龄工作办理退休”的理由宣布免去了凤凰光学集团原董事长任捷的职务，但是没有公布接任人选。将近一年之后，才宣布由江西钨业集团副书记兼副总经理罗小勇担任凤凰光学集团党委书记、董事长、总经理。

案发前，当时的集团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王熙晏发表2010年新年致辞。他展望2010年，“明年的道路会更曲折……企业面临改制等问题对我们提出了更残酷的考验。”计划赶不上变化，残酷的考验还没有到来，自己便身陷囹圄。

6月22日，凤凰光学集团工会主席、纪检组书记熊诗雄对本报记者表示：“今年1月11日正式进入调查程序，目前涉案的吴高武等人都在控制当中，但案件调查没有结束，现在还不好讲什么。”

据了解，此案由江西省纪委直接查处，江西省国资委纪检委协助查办。经过一个多月清查，江西省国资委主任李天欧在凤凰光学集团中层干部大会上宣布了上述人事任免。

本报记者梳理公开资料发现，任捷、王熙晏、刘林春、吴高武等人不仅是凤凰光学集团的高层管理人员，同时还兼任旗下上市公司凤凰光学股份董事等职务。

以最近五年的职务为例，王熙晏担任过凤凰光学股份董事长，凤凰光学集团总经理、党委书记；任捷任凤凰光学集团董事长，并兼任凤凰光学股份董事；刘林春任凤凰光学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凤凰光学集团常务副总经理、凤凰光学股份董事；吴高武先后任凤凰光学集团总会计师、凤凰光学控股有限公司总会计师、凤凰光学集团副总经理，兼任凤凰光学股份监事会主席。

查阅凤凰光学股份公告发现，任捷是“退休”离职，王熙晏是“个人原因”解职，吴高武则是因“监事会换届”离职。凤凰光学股份董事会办公室人士对本报记者解释说，上述高管涉案和上市公司没有关联。

私分国有资产？

5月27日，江西省召开国有企业查办案件工作座谈会。据知情人士透露，江西省国资委介绍了凤凰光学集团在内的数起在改制重组、产权交易、对外投资、资本运营中隐匿、私分、转移和贱卖国有资产的违法违纪案件。

随后，本报记者在江西省国资委网站查询到当日会议简讯，江西省国资委纪委书记杨华英简要回顾了省出资监管企业查办案件情况，但简讯没有公布相关案件的具体情况。

而江西省国资委的一份简要通报显示，省国资委正在配合省纪委，严肃查处凤凰光学集团原董事长任捷、总经理王熙晏、副总经理刘林春、吴高武等原企业领导人员贪污受贿、私分国有资产、私设“小金库”、违反“三重一大”制度、盲目对外投资和在“退城进园”项目中串通开发商违规违法出让土地等违法违纪案件。

6月底，本报记者两次前往江西省国资委联系采访，但该委相关人士拒绝透露具体案情和涉案金额。

上海某律师事务所一位高级合伙人对记者表示，在单位私设“小金库”要看其中资金的使用去向，如果资金进入个人口袋，或者个人使用后再归还的，都构成贪污罪。如果“小金库”资金没有为个人所动用，则不能定性为贪污罪。

违规出让土地？

任捷、王熙晏涉案的一个事由，便是在凤凰光学集团“退城进园”项目中，涉嫌串通开发商，违法违规出让土地。

凤凰光学股份公告称，“凤凰光学新城”建设新址位于上饶市工业园旭日片区，是政府规划的工业区。320国道（上海-昆明）横穿园区东西，距上饶市中心区约6公里，距上饶新火车站8公里。

6月22日下午，大雨过后，本报记者乘出租车前往上饶市工业园，在凤凰大道上转了两个来回，都没有找到“凤凰光学新城”。记者在现场注意到，现场的工地上没有施工迹象，也没有“凤凰”的任何标识，四栋未完工的厂房对比周边其他工厂，显得十分清冷。上饶市经济开发区的工作人员指引说，出办公楼右侧的那片空地就是“凤凰光学新城”。

早在2007年5月31日，凤凰光学股份第四届董事会第八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公司实施“退城进园”投资项目的议案》。

公告称，根据国家有关政策规定以及上饶市政府关于市区规划布局要求，公司拟在上饶市工业园旭日片区凤凰大道西段北面新建“凤凰光学新城”，工程建设全部完成之后，公司上饶总部将搬迁至新厂区生产办公。

根据预算，该项目投资总额为4950.83万元，全部由企业自筹。项目计划建设工期为12个月，从2007年8月至2008年7月。

凤凰光学集团曾对“退城进园”项目寄予厚望，冀望借此盘活企业存量资产，优化经济结构，合理规划产业布局，推进企业改革，为今后发展创造良好条件。

“老厂位于市中心，就地改造成本很高，响应当地政府‘退城进园’的号召，我们考虑建设一个新厂房。”熊诗雄告诉本报记者。

凤凰光学股份早先决定以3471.43元/亩/年的价格，租赁集团新厂区的147亩土地，租赁期为三年，即2007年8月1日至2010年7月31日。此前，凤凰光学股份以7047.62元/亩/年的价格，租赁集团老厂房土地105亩（包括厂房占地和道路、绿化等公共用地）。

根据事先规划，凤凰光学集团整体搬迁到“凤凰光学新城”后，老厂房的土地将公开拍卖出售。然而现在看来，搬迁计划遥遥无期。

“新老厂区是联动的，老厂区出售，新工区建设，都捆绑在一起。”熊诗雄说，公司班子问题拖延了工期，大概明年能够完工，“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如果建好了，也就不会有现在的问题。”

而事实上，标识为2006-15号地块的凤凰光学集团老厂房，早于2006年11月便完成拍卖。本报记者查阅当年的拍卖公告发现，最终成交价为2.3亿元。但诡异的是，对于竞得人“福建一房产公司”，没有任何情况介绍。

6月22日，上饶市国土资源市场交易管理所所长陈新星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反复强调没有串标。“我们从竞买起价1.7403亿元拍到2.3亿元，增值了近6000万元。国土部门没有违规操作，也不是竞买人之间串标，凤凰光学集团和房地产老板之间的私下交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任捷其人

“一个大学毕业的上海姑娘，抛弃了繁华和舒适，在江西的山沟沟里一呆就是30年，这在今天人们的眼里多少显得有点傻。”凤凰光学集团发展资料这样描述被称为“光学第一股”前掌门人的任捷。

公开资料显示，1969年，大学毕业刚刚一年的任捷，跟随着上海照相机二厂内迁到了江西省德兴县的大茅山区，成为凤凰光学集团前身——江西光学仪器总厂的一名普通工人。

从电镀、油漆工干起，任捷做了7年工人、7年技术员、7年分厂厂长。1988年，恰逢江西光学仪器总厂老一届领导班子调整，任捷和另外几位年轻知识分子一起进入决策层，出任分管生产的副厂长。

据了解，上任伊始的任捷便遇到严峻挑战。当时正逢国家“拨改贷”，江西光学仪器总厂欠下了银行巨额债务，负债率高达90%。外部环境也毫不乐观，1989年开始，国外大量进口相机和走私相机蜂拥而入，占领了中国大部分市场。

从1992年开始，江西光学仪器总厂全面推行事业部制，总厂放权让利，把分厂全部推出围墙，到市场上寻找空间。经过精简机构、分配人事制度等一系列改革，任捷带领工厂在1995年摆脱困境，实现销售收入1.8亿元，利税2700万元。

在推动改制过程中，任捷的才干也得到员工和客户的认可。其间一个细节是，有一次事业部仅仅在40天内为一位厦门客商赶造了100台样机。她说：“只要市场需要，我们什么都可以做。”

1997年5月，以原照相机总公司、光学元件总公司、望远镜事业部等优良资产为基础的凤凰光学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凤凰光学（600071.SH）以中国光学行业第一股的身份出现在上海证券交易所。这一年，凤凰光学集团的销售收入达到了2.1亿元，利税3000万元，凤凰从转轨期进入了发展期。

同年，凤凰光学集团将销售总公司迁往上海，在全国各大城市成立了13个销售分公司，外贸总部则迁至深圳，并在香港、美国设立了分公司。1998年凤凰又将研发中心移至上海，上饶则成为生产制造总部。

随着企业不断发展壮大，任捷在公司的行事风格也越来越强硬。这也体现在对公司干部管理方式的教育上，她曾经要求公司中层干部人手一册《丰田现场管理方式》，让他们都要看一看。

作为凤凰光学集团的领路人，被选为第十届全国人大代表。2005年正月初一，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推出了系列报道《品牌中国》，《凤凰重生》作为开篇播出。

凤凰光学集团人事调整后，一些离退休老干部对以往存在的种种不正之风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熊诗雄拒绝向《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对任捷个人进行置评。他只是含蓄地表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你怎么来理解了，有正面影响，也有负面影响，现在股票的情况很好，企业把毒瘤摘除了，对凤凰下一步发展肯定是有好处的。”

回眸凤凰光学的发展历程，任捷曾感慨说：“凤凰经历过多次生死考验，是通过走科技含量高、经济效益好、资源消耗低、环境污染少、人力资源优势得到充分发挥的新型工业化道路，让凤凰获得了新生。”

但任捷自己又能否经受专案组调查的考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