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渐渐康复的查澄华,何去何从成了问题。
扬子晚报联手央视揭秘“吞钉男”
“小伟”已经28岁了,2个月4次吞钉编故事;亲生父母拒绝认子,何去何从成为难题
男子吞钉后跑医院求救
7月10日,扬子晚报报道了“吞钉男”小伟吞下20多颗铁钉后跑到医院求救一事,此后无锡、南通等地的读者相继给本报打来电话,表示“吞钉男”也曾经出现在无锡、南通,并有同样的吞钉举动。上周,央视记者看到本报报道后,专程赶赴常州,与扬子晚报记者一起奔赴小伟所称的养父母家——江阴市华士镇展开调查。但结果让人大跌眼镜:小伟口中所说情况,几乎都是编造的。“小伟”究竟是什么人?他的过往究竟怎样?
实习生 周萌 扬子晚报记者 毕俊星 肖蔚 文/摄
家乡寻踪
“小伟”已经28岁,并非少年
真名叫查澄华,4岁时父母离异
在扬子晚报记者第一次采访“小伟”时,他曾向记者表示,自己住在江阴市华士镇华西二村19号。但是华士镇派出所的民警却向记者表示,经他们调查发现,“小伟”所说的这个地址根本就不存在。
7月13日,专程从北京飞赴常州的央视记者联系到本报记者,并一起来到江阴市华士镇进行调查。据了解,“小伟”的真名叫查澄华,父亲叫查建丰,母亲则叫袁美。1985年,查澄华出生在华士镇华益村委查徐巷郎村,4岁时他的父母离婚,查澄华被判给母亲抚养,后随母亲一起去了张家港市,这之后查徐巷郎村的许多人就再也没见过查澄华。
记者来到查建丰家,但却没遇到他本人。查建丰的一位邻居告诉记者,查澄华很小的时候就出去了,村里人大多对他没有太多的印象,也没有见过长大后的查澄华。
华益村的妇女主任宋女士告诉扬子晚报记者,不久前,她曾经接到江阴市妇联打来的电话,称村里面有一个叫查建丰的人,先后多次虐待自己未成年的儿子查澄华。接到电话后,宋女士就去查建丰家了解情况,“我把电话内容告诉给查建丰,结果却被告知,他与查澄华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来往了,而且查澄华已经28岁了,根本就没有虐待‘儿童’这个说法。”
吞钉经历
两月内在江浙四地四次吞钉
每次吞钉都编出受迫害故事到医院求助
在江阴与央视记者共同采访的过程中,扬子晚报记者了解到,查澄华曾经有多次吞钉的经历,仅在6月份,他就曾经出现在三个地方的医院,每次都是因为吞下钉子来求救,足迹遍及江浙一带,这些地方的媒体都对其进行过报道。而此次查澄华常州吞钉求救一事经扬子晚报报道后,引起了央视记者的强烈关注。经过央视和扬子晚报记者的共同调查,查澄华的“吞钉路线”浮出水面:
6月12日,他曾经出现在浙江省中医院,声称自己被一个犯罪团伙控制,被迫吞下钉子;
6月下旬,他以被强迫吞下钉子为由先后向无锡市区和江阴市的两家医院求救;
7月4日,他出现在南通市,自称姓李,是杭州人,被人骗到盐城从事传销活动,因拒绝加入而被强迫吞下铁钉;
7月9日,他来到常州,声称自己被养父母强迫吞下铁钉。
记者了解到,事实上,从6月12日开始,查澄华吞铁钉都是其自己的行为,并无外人逼迫。6月底,他吞下的19颗铁钉在无锡一家医院的帮助下排出,十几天后他又吞下22颗生锈铁钉并出现了常州。“起初是到另外一家医院求助,遭拒后一路步行到我们医院求助。”常州市中医院一位医生告诉记者,之后的事情本报进行了详细报道:在不知道其具体身份和明知其无法支付医药费的情况下,常州市中医院对他进行了救治,取出铁钉后还安排其住院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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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情关系
谎称“中毒”让父亲彻底失望
13日下午,查建丰从无锡市区回到江阴家中。当他了解了扬子晚报记者的来意后,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称不想再谈起这个儿子,同时表示不愿再接受这个行为怪异的儿子。
据介绍,查建丰与前妻离婚时,查澄华被判给母亲抚养。查澄华七八岁时,由于母亲家里经济条件十分困难,查澄华又回到父亲身边,在父亲的安排下,他到当地的一所小学上学。查建丰本以为儿子从此以后就能在自己身边安安稳稳地生活,可没过多长时间,查澄华就给他惹出事来,“他也在学校上了一段时间学,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学校老师就找到我,说他经常逃学,没办法,只好让他辍学了。”
没过几年,更让查建丰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查澄华自己策划了一起“中毒”事件。
在查澄华11岁那年的一天,父亲查建丰下面条给他吃,查澄华吃完之后就一个人出去了,结果没多久,镇上派出所的民警就来找查建丰了,要求他回去接受调查。
“我当时很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派出所的人告诉我,原来是查澄华跑到医院去投诉,称我在面条里下毒,想毒死他。为这个事情派出所还专门派了两个人盯着我,不过医院最终检查出我并没有下毒。”这件事情让查建丰对儿子彻底失去了希望。
查澄华的爷爷奶奶提到此事,也非常生气。
“下毒事件”后,全家人都不愿意再照顾查澄华,后来没过多久查澄华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当时猜想可能是去了他母亲家。”查建丰说。
不堪其扰,父母都不想再见他
今年6月下旬,查建丰曾经在江阴市中医院见到过查澄华,当时查建丰是被镇上派出所民警带过去的,原来查澄华逢人就说自己被“养父”查建丰强迫吃下铁钉,还不让他回家。查建丰被带到医院后,一眼就认出这个已经有近20年未见的儿子,“我20年没见他,怎么给他吃钉子?!”气愤之下,查建丰不仅当着众人的面说出真相,还大声责骂了儿子一通,然后他就离开了医院。
据介绍,查澄华已经不止一次在外面诬陷自己的父亲,一般套路都是先自己吃下钉子,然后跑到医院说是遭“养父”查建丰强迫吞下铁钉,接着当地的派出所和媒体就会给查建丰打来电话核对情况,对此查建丰大为苦恼:“我接到的电话不计其数,各个地方的都有,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当时就暗下决心,这样的儿子不要也罢。从今以后,我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被查澄华屡次“骚扰”的还有当地的派出所。华士镇派出所的华教导员告诉记者,从去年开始,他们所里就经常接到其他地方民警打过来的电话,要求帮忙协助调查查澄华,“有些电话甚至是深夜打过来的,一开始,我们还比较重视,但时间长了我们也慢慢认识了这个人,也知道真相,说实在的,这样下去我们也有点吃不消。”
据悉,查澄华4岁时曾经与改嫁的母亲一起到了张家港。记者联系了他同母异父的妹妹张敏,张敏告诉记者,查澄华小的时候确实随母亲跟他们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来突然失踪,不知去向。家里面一开始也曾四处打探寻找过他,但一直没有消息,后来也就放弃寻找。
张敏向记者表示,她可以代表母亲做出决定,“我们家不会再与查澄华见面了。”
今晚10:20央视也将播出对“小伟”吞钉及其身世之谜的调查。
何去何从
长不大的“男孩”去留成难题
家人的态度让医院不知道怎么办
常州市中医院在接到查澄华的“求救”后,立即对其进行手术,取出他体内的铁钉。一开始,医院方面还是持乐观态度的,认为在警方和媒体介入后,查澄华的家人会很快出面,将其领回。但随着事情的真相慢慢被揭开,医院方面越来越觉得查澄华成为一个“难题”。在查澄华刚做完手术的那几天,由于其家人不出面,查澄华一直都是由医生和护士在照顾。在这期间,一位在医院照顾老伴的70多岁的老人同情查澄华,也多有照顾。
如今,查澄华出院后何去何从,也成了一个难题。“现在他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用不了几天就能出院了,医药费我们是免掉了,但我们需要有人来为他办理出院手续,我们也已经了解到了他父母的态度,看来这还真成为一个难题。”常州市中医院分管业务的副院长如此告诉记者。
作为一个28岁的成年男子,理应有独立生活能力,但他的行为使他就像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出院后的他究竟何去何从,成了困扰所有关心他的人心中无法回答的问题。
(文中除查澄华父子外,其余人均使用化名)
-编后
“吞钉男”无人监护尴尬背后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查澄华走遍江浙地区,每到一个地方就会编出一段“骇人听闻”的故事,引起当地媒体的关注,一时间成为一个焦点。但事情过后,查澄华总是又流落到社会上,继续新的“吞钉剧情”。也许他的这种行为就如同心理医生所说,是因极端缺乏关爱而采取的一种极端手段。那么这种怪异行为是否属于精神疾病?这需要权威机构进行鉴定。据律师介绍,如果查澄华被鉴定为患有精神疾病,其母亲作为第一监护人应该承担起监护义务——父母离婚时,查被判给了母亲。
但事实上,到现在还没有哪个权威的精神疾病鉴定机构来给查澄华做鉴定。更尴尬的是,即使找机构对其鉴定,也需要疑似患者家属提出书面申请,或者涉及刑事、民事案件时由司法部门提出司法鉴定,遗憾的是,“吞钉男”的父母均不愿接受他,他也没有牵涉到任何刑事、民事案件,也就无法进行专业的精神疾病鉴定。
查澄华已是成年人,父母又不认这个儿子——精神疾病的委托鉴定貌似行不通,谁来监护就无从谈起。这样一个怪圈该如何破解?除了其父母,就没有人能承担起委托鉴定的角色?从这个行为怪异的“大男孩”身上,我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其个人“缺少关爱”,更应该看到对这样的弱者,在社会救助体制上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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