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会住地,全国政协委员叶向真讲了个故事:身为叶剑英女儿的她办不成的事,却被广东一个普通老汉坤叔办成了。
去年10月,在连续7年申请登记注册不成功后,东莞市民坤叔创办了23年的民间助学公益组织终于“合法”了。此时,同样希望成立一个社会组织的叶向真还没有找到挂靠单位,不得不在一个企业家朋友的“经济贸易发展工作委员会”名下推广传统文化。
根据国务院1989年颁布的《社会团体登记管理条例》,民间组织必须挂靠主管单位方能登记注册。这被民间组织戏称为“找婆婆”,不是件容易的事。中央编译局副局长俞可平曾对媒体表示,在中国至少有300万个未登记的社会组织,近九成民间组织处于“非法状态”。
坤叔终于甩开“婆婆”,这一度被视为广东省社会管理创新的标志性事件。此后不久,在广东省深化体制改革工作会议上,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强调:“我们有精力管的都没搞好,没精力管的好像都搞得挺好……凡是社会组织能够‘接得住、管得好’的事,都要逐步地交给他们。”
如今,“推进依法行政和社会管理创新,理顺政府与公民和社会组织的关系”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民政部部长李立国明确表示,政府要转移行政职能,把不该管、管不了、管不好的事情交给社会和市场主体来承担。
叶向真坦言,对于社会管理创新,她并不熟悉,但她觉得政府不可能什么都管好。“我父亲有时候喜欢骂人,有一句话叫,卢沟桥的狮子屁股,门门儿不深。”
新的形势让她很高兴,她已经想好未来在民政部门登记时要取个“好听的名字”,毕竟在一个经济贸易发展工作委员会里讲授传统文化,“感觉总是怪怪的”。
事实上,从去年开始,中央财政已首次将支持社会组织参与社会服务列入财政预算,一系列改革已相继发生。
在广东,除特别规定、特殊领域外,社会组织实行民政部门直接登记。
在上海,确立了分类建设、分类扶持、分类管理的基本思路和工作要求。
在北京,4类社会组织已经试点向民政部门直接登记。
两会期间,李立国部长表示,以此次两会为一个新的起点,政府转移部分职能以及社会组织发挥作用的进程将大大推进。
3月6日,广东代表团分组讨论时,钟南山代表发言指出,许多社会组织尚未真正发挥作用,“政府该管的和不该管的搞不太清楚。想要调动社会组织积极性,不做体制改革,很难做到。”汪洋则表示:“如果你们觉得该放,对发展有好处,对社会治理有好处,但是碰到法律上有障碍,那我们一块去‘上访’。”
全国政协委员、清华大学NGO研究所所长王名在会场上谈起这个话题也深有感触。他说,前几年只有高校才会请他讲“社会管理的话题”,而如今盛情相邀的,多是地方党委、政府或人大。
在王名眼里,这条政府转型之路并不轻松。事实上,“社会”一词是1900年左右进入中国的外来语,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社会被国家“吞噬”,在人们的习惯用语中,“社会”往往意味着不信任与敌对,如“社会闲杂人员”、“社会盲流”等。
“政府包办了一切,却不一定高效。”王名评价道。
他记得,2004年,有一个国内市长学习班赴美国华盛顿市交流。美方市长用了很长的时间热情款待他们。忙惯了的中国市长们狐疑地问:“我们一个市长加七八个副市长,天天24小时不关机都忙得不得了,你怎么整天没事儿干?”
“大部分事情都靠市民自己解决。”美方市长笑着回答。
王名曾在河南信阳做过深入调研。让他印象极深的是,市委书记每天开完会都要拎着一大包群众来信回去,一封封地亲自批复。
“我觉得不做对不起老百姓,做又很无奈。”书记对王名说。
在谈及《政府工作报告》时,全国政协常委、中央党校副校长李君如着重拎出了“理顺政府与公民和社会组织的关系”这句话作分析。在他看来,随着社会力量逐渐发育成熟,政府必须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哪些事情是政府非做不可,哪些事情是政府可做可不做,哪些事情是政府不该做的”。
参加两会前一个月,王名闷在家里写了10份提案,其中大部分都与“社会管理创新”有关。他坚信:“社会管理创新是第二次改革,改革空间最大,条件最成熟,风险最小。”
王名计划,政协会议结束后第二天就前往东莞,去看望“有了身份”的坤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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