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的援疆“支票”：受援方才是建设喀什主体

　　“过去我们住土坯房，做梦都没想到广东省援建工作队来了以后，两个月就盖好了新房，现在能住上通水通电的新砖房，还能在院子里种植蔬菜、瓜果，生活大变样了！”

　　5月7日，面对前来考察的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政法委书记周永康等一行，新疆喀什地区伽师县江巴孜乡七村村民肉孜·依米提说，住在这样的房子里，每天都觉得特别开心。

　　中央新疆工作座谈会召开一年来，在多路援建大军的支援下，天山南北各项建设如火如荼展开。与一般援建采取的“交钥匙”不同，广东的援疆项目全部用“交支票”的方式进行，即广东出钱，受援地出工出力，重在培养受援地的造血功能。

　　“我们不是来当教官的，受援方才是建设喀什的主体。”广东对口支援新疆工作前方指挥部总指挥、喀什地委副书记李水华说。

　　喀什的广东速度

　　喀什机场门口，竖着巨幅广告牌：“援疆事业：广东再出发，我们第一棒！”

　　喀什位于中国最西端。从广州到喀什，是全国最长的一条直航航线，空中距离近6000公里，去年6月28日正式开通，是全国援疆地与受援地之间开通的首条直航航线。

　　2010年3月底，按全国对口支援新疆工作会议部署，广东省对口支援喀什地区的疏附县、伽师县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农三师图木舒克市；深圳市单列，对口支援喀什地区的喀什市和塔什库尔干县。

　　万里之遥的两地，从此紧密相连。

　　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很快显示出其速度。援疆工作会议后不到半个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广东省委书记汪洋即率党政考察团共150多人赴新疆实地考察调研、衔接，成为第一批由省(市)委主要领导率队进疆考察的队伍。

　　6月2日，广东省长黄华华率考察团赴疆，为广东省对口支援新疆工作前方指挥部成立揭牌。这也是全国第一个正式运作的省级前方指挥部。

　　广东省对口支援的三个点，都是国家级重点扶贫开发地区，地处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生产、生活条件艰苦，水资源不足，部分耕地盐碱化程度高达90%以上。扬沙和浮尘天气每年平均80天以上，浮尘来袭，一连几天不见天日。

　　阿凡提故事里的小毛驴，依然是这里农民的交通工具之一。在疏附县城，整个县只有一幢楼带电梯，连理个发也要到喀什城里。

　　更特殊的是，“喀什稳，南疆稳；南疆稳，新疆稳；新疆稳，全国稳。”“援疆工作做得好不好，一个根本的标准就是看是否促进民族团结。这次援疆跨度长达十年，要考虑跨越式发展和长治久安。”李水华说。前方指挥部副总指挥、喀什地区行署副专员张少康说：“规划是援疆工作的行动指南，具体到‘十二五’期间要做哪些项目，每个项目花多少钱，每年的年度计划怎样安排，都要一清二楚。”

　　在规划过程中，他们要协调好省的、市的、受援方的、支援方的、条条块块各方利益关系。“只能沟通、协调，再沟通，再协调。我们必须充分尊重、相信当地党委政府，他们才知道最需要什么。”制定规划过程中，张少康来来回回在广州、喀什、北京跑，自己也不知道飞了多少趟。从去年6月起，历时3个月，广东省制定出援疆规划草案，与当地“十二五”规划相衔接，分8大类，122个项目。

　　去年，广东安排1亿元开展10个试点项目建设，主要安排在农村抗震安居房、棚户区危房改造、兵团团场公共服务及基础设施建设、设施农业温室大棚等方面。6月初试点项目正式开展；9月份，在疏附县、伽师县和农三师图木舒克市招收的402名定向培养师范生已端坐在广东宽敞明亮的课室里；11月20日，10个试点项目即在19个援疆省市中率先整体完成。

　　“这就是广东速度，这就是广东援疆干部的效率。”前方指挥部副总指挥黎明说。

　　“我们不是来当教官的”

　　今年，广东将落实援建资金10.78亿元，集中安排在富民安居、基础设施、公共服务、劳动就业、人才支援、智力支持等73个民生方面的援建项目。

　　一般援建方式，被称为“交钥匙”，设计施工全部由支援方负责，建好以后交钥匙给对方使用。而广东的援疆项目全部采用“交支票”的方式进行。

　　李水华说：“我们不是来当教官的，受援方才是建设喀什的主体。通过‘交支票’工程，一是充分尊重、依靠当地党委、政府，二是培养一支带不走的建设队伍，为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打下人才、环境基础。”

　　然而“交支票”并不是简单给笔钱就完事。广东援疆前方指挥部纪委书记项天保说，“交支票”不但要抓好资金筹措、项目立项、备工备料和工人培训等工作，还要建立相关制度、标准和指引，抓好质量管理，加强对资金和项目的检查、监督和审计。

　　在广东援建者看来，把广东改革开放积累的先进理念、先进机制引入喀什，推进喀什优化政务环境、市场环境，促使体制机制上实现新突破，从某种意义上说，比项目、资金的援助更为重要。

　　鉴于喀什保障发展的体制机制还比较滞后，既制约了当地的科学发展，也可能对援建资金、项目安全带来隐患，前方指挥部提出参照广州、江门的经验，帮助疏附县建立行政服务中心。

　　没有办公场地？把原喀什职业技术学院的旧楼改造装修一下，利用起来。没有管理人才？工作队从广州聘请四位“重量级”顾问来进行业务指导。

　　很快，疏附县行政综合服务中心建起来了。“企业服务中心、项目代建中心、政府采购中心、土地储备交易中心、投资评审中心、建设工程交易中心”六块金色牌子整齐挂在一幢3层建筑大门口。

　　“六个中心”把县直各部门的行政、审批职能集中在一起，让企业一个窗口递件，一个窗口拿件，为企业提供贴身服务，不仅方便企业提高效率，也达到加强对援建项目、资金监管的目的。一位客商高兴地说：“想不到这里的服务这么好，一点不比内地差。”

　　“资金走了这个程序，有档可查，一方面可确保援疆项目不出问题，另一方面也帮助喀什优化政务环境、市场环境，创造良好的营商氛围，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李水华说。

　　在援疆工作机制上，广东也别创新意。今年2月22日，广东驻农三师工作队制定了《东莞市镇街与农三师图木舒克市农牧团场结对交流工作方案》，按照“一镇街结对一团场、分阶段轮换”的方式，5年安排东莞全部32个镇街与师市15个团场结对，内容包括建立互访机制、开展产业合作、协助团场培养人才、建设连队书屋、开展扶贫助困活动、做好中长期发展规划和城乡规划、开展劳务合作、青少年手拉手活动等。

　　广东援疆前方指挥部副总指挥、驻农三师工作队队长殷焕明说，建立结对交流机制，目的是进一步推进资金支持以外的多种形式的支援，拓宽支援渠道，扩大支援效果，实现全方位援疆的目标。

　　“心也通了”

　　挂职农三师五十团团长的东莞援疆干部梁志刚日夜奔忙在项目工地上，天天一身泥巴。

　　今年援建计划安排了4000万元建1000套保障房，2000万元建基础设施。援建不仅仅是花钱的事，梁志刚考虑更多的是，“老百姓需要什么样的房子？老百姓拿得出多少钱来住新房？拆迁后住哪里？”为了弄清楚这些问题，他每天早出晚归，一方面走村入户，了解百姓的收入情况、住房需求；另一方面，请深圳专家规划设计，与兵团领导不断沟通获得认可，常常回来晚了就在办公室泡一碗方便面解决肚子问题。

　　按设计方案，1000套保障房别致实用，分为80至120平方米不等户型，农户可根据实际需要和经济状况来自由选择，而不是“被安置”。“想不到广东干部援建的房子这么人性化！”兵团干部张秀丽赞叹。

　　“到了这里，我们才知道以往驾轻就熟的工作，开展起来有多困难！”佛山援疆干部，伽师县委常委、副县长刘伟军说，“要把广东投资商带到喀什，我们要付出太多太多。”

　　挂职仅仅半年时间，主管当地招商引资的刘伟军便往返喀什、佛山两地十余次，累计行程相当于绕地球赤道近四圈。

　　在佛山援疆工作队的努力下，几个月就吸引了170多个客商前来伽师考察。最近，广新投资控股有限公司投资的年产20万锭高端棉纺织生产中心，首期工程已投产，为伽师县带来3500个就业岗位。

　　在疏附县委大院，院墙和门岗在援疆干部到来之后，失去了往日的意义。当地群众可以随时进入，向当地“一把手”反映问题。在县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口，一面提示牌赫然在目：请来访群众排队进入。

　　县委书记李新全说，“在广州，这可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在喀什，在疏附，这就是我们每天必须面对的现实。只要有群众登门，我就要第一时间与他们沟通，帮助他们解决问题。”

　　广东援建工作队来了后，在三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帮助一个160多户人家的小村子修好了水泥路，通了电、水。

　　通电那天，50多岁的维族村支书握着李新全的手，流着泪说：“路通了，电通了，水通了，我们的心也通了！”春节时他还特意送来了两只鸡，慰劳坚守在工作岗位上的广州援疆工作队员。

　　3月31日，疏附县、伽师县分别召开“创建富民安居示范村”动员会，这是广东又一次创新尝试。在伽师县江巴孜乡九村，走进佛山援建的一排排整齐美观的富民安居房，每户院落都有一个小庭院，可以种植瓜果、蔬菜，让农民住上新房的同时，也可以发展庭院经济。挂任伽师县委副书记的广东援疆干部毛永天说：“援疆工作的落脚点是促进民族融合，因此我们把78%的资金用在民生工程上，从一开始就让老百姓得实惠。”

　　毛永天介绍，过去国家、自治区也一直拨出资金搞抗震安居房建设和棚户区改造，但重点放在解决住房问题上；广东创建富民安居示范村，重点在于把“富民”与“安居”结合起来，探索一条援建富民安居工程与农村城镇化相结合的、有利于农村集约式发展的新路子，“否则，资金都用在了盖房子上，农民没有经济‘造血’功能支撑，就可能住得上用不起。”( 张蓓蕾 李焱鑫 本刊与广东省委《南方》杂志合作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