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品大忽悠 专家为何敌不过“砖家”

　　令人眼花缭乱的各式保健品，背后是更加令人眼花缭乱的营销宣传。“专家”一堂讲座，就能让一辈子节俭的老年人“豪掷”数百上千乃至上万元购买；更有甚者，食字号、健字号的“特效药”能让高血压、糖尿病患者停止服药，而且是百分之百地信赖。另一边，政府花钱花力气推广的科学普及、健康教育，本以为是权威发布该是应者如云，却往往要通过“组织”，才有群众来“捧场”。

　　防不胜防的大忽悠

　　不久前，退休在家的市民胡女士在早锻炼时收到一份没有台头的邀请函。“说是有免费的养生讲座，还有北京来的专家，是个什么健康协会组织的全国巡讲。”于是，胡女士和老伴按时到了举办讲座的宾馆。令她有点意外的是，不少老邻居也都早早等候在会场。“专家讲的都是慢性病方面的内容，跟电视上介绍的也差不多。后来推荐一种特效药，说是刚刚研发出来的，毒副作用小，特别适合老年人。”胡女士告诉记者，当时大屏幕上还播放了一段患者采访，全部有名有姓，有一个人还拿出病历做前后对比，一番话说得高血压病史十几年的胡女士很是心动。“关键那天有特惠活动，价格只相当于平常的一半。我看不少老邻居都买了，心想这么多人买，应该不会是假的。”然而，当胡女士兴冲冲地捧回“特效药”，儿女上网一查询才发现，几千元买来的不过是药店里十来元一瓶的三七片。然而，这时再回宾馆找“专家”，早已人去楼空。包装盒上的厂名厂址也是无法联系上，只好找到市食品药品监管局寻求帮助。

　　翻开市食品药品监管局的投诉记录，类似的投诉数不胜数。有的说是免费体检，结果所有去体检的人都得了差不多的病，巧的是体检的地方恰好有特效药卖；有的是一大早上去上课、听讲座，不时还发点小礼物给上台发言的试用代表。不论什么形式，相同的一点就是，活动结束都会有人掏腰包。然而到医生那里一鉴定，根本没有宣传的那么神奇，有的是保健品，有的是食品，有的压根连批号都没有。“这还只是一小部分。”采访中，市食品药品监管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说，投诉的金额绝大多数都在数千乃至上万元以上。“花了几百块钱的，很多人都自认倒霉了。只有钱花得多了，儿女发现了，才带着老人家来投诉。”

　　有“组织”的科学普及

　　事实上，市食品药品监管局也曾经组织工作人员进学校、进社区宣传如何辨别假药劣药。“起码的一点，要让大家知道只有标着‘国药准字号’的才是药品，才能治病。”但是，在中国传了几千年“是药三分毒”、“药补不如食补”的养生观念下，这样的宣传显然势单力薄。“所以说我们的宣传更像是与伪科学斗争，想尽办法来争夺群众的信任。”

　　在医生的眼里，这类事情更大的危害是身体上的。市一院曾接诊过一位病患，自己做主把降压药停了，改吃“专家”推荐的东西，被家人发现后送到了医院。接诊的医生介绍说，高血压、糖尿病一旦确诊，需要终生服用药物控制。但是，有的保健品就能忽悠病人不吃药。“关键这个病人居然还说有效果，这怎么可能呢？只有药才能治病，如果保健品、保健食品也能明显降压，我敢说里面一定加了不准加的东西。所以，加大对百姓的科学素养教育非常有必要。”

　　采访中记者获悉，一院在2005年就开始到社区义诊、健康教育等，出人意料的是并不顺利。“到社区一次，我们都提前一两个礼拜准备。而且还跟社区居委会商量，请他们帮助宣传，组织居民来。”市一院社区办主任赵霖介绍说，尽管如此，专家的义诊台前还是冷冷清清。“居民根本不相信，别说盖单位公章了，就是把印着一院名字的车停在跟前都没用，怎么说都以为你是来卖药的。”赵霖认为，忽略场地、经费的困难，居民的不信任成为他们工作中最大的难题。

　　“前段时间张悟本式的养生办法风靡就反映了问题。吃茄子控血脂，一天两斤绿豆汤降血压，稍微有点科学常识应该都能发现其中的荒谬，但为什么大家还趋之若鹜呢？”作为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部门，市疾控中心健康教育与慢性病防治科科长陈军说，这个问题自己想了很久。“健康教育是政府购买的九项基本公共卫生服务之一，肯定是为民服务的大好事。但是每次到社区讲课，都得劳驾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帮我们‘拉人’。看着那么多老人闲聊打牌，可组织几十人来听课都得花很长时间。有的人听了一半就走，发给他材料也不愿接着，归根到底还是不信任，不感兴趣。”

　　到底差在哪里？

　　在陈军的办公室里，还有一份保健品的宣传企划。“抓住老人心理，强调生活要追求质量”、“高端人士在家也是儿女，打出孝心牌”，其中的字句令陈军无比震撼。“‘病急乱投医’，正是抓住了这种心态，营销者们先打亲情牌，获取信任，然后产生心理暗示，让服用者以为有效，达到促销目的。反过来看我们的宣传，就像在小学课堂上课，一张嘴就是专业的医学名词，的确科学严谨了，但一般人哪会感兴趣呢？”

　　陈军反思说，政府显然也意识到了保健品乱象背后的危害，加大了监管力度。但是，最好的武装是知识，如果能成功地普及医学常识、健康知识，这些伪科学自然而然失去了市场。所以，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如何让普通人接受。“这方面我们的确应该向对手学习，学习他们的讲座技能和对受众心理的研究。”如今再上课，陈军和同事们更注重互动，课件上也常能看到插图、动画等抓人眼球的东西。采访中她也透露说，下个月将对全市的医疗人员举行省级健康教育实用技能培训班，让医生学会如何以通俗易懂的方法，向普通人传授科学严谨的医学知识。

　　事实上，很多上当的老人并非没有文化。以胡女士为例，她坦言接到邀请函时心里也有点怀疑，但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出去转转，找人说说话。“社区也组织过我们去听课，还发了控盐勺、控油壶，但是太麻烦了，好像不太实用。”作为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陈军也支了个招：“老年人辨别能力较弱，如果被忽悠了，坚持要买那些保健品，儿女最好不要硬去抬杠，可以采取软策略。”陈军举例说，平常可以带点揭露类似骗局的书报给老人看，但注意要“润物细无声”，不要居高临下的说教，招来老人反感。“更主要的是，很多上当受骗的都是空巢老人，类似活动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排解寂寞的社交场合。如果儿女经常回家看看老人，再加上科学素养教育，双管齐下防止上当受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