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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德圣:电影是软化两岸关系好方法

中国市场调查网  时间:03/22/2012 14:44:56   来源:时代周报   作者:赵妍 刘舒羽

     关于电影《赛德克·巴莱》在大陆的公映呼声已久,目前仍在审查中。

    关于电影《赛德克·巴莱》在大陆的公映呼声已久,目前仍在审查中。

  2008年,台湾导演魏德圣执导的《海角七号》以票房5.3亿新台币的成绩,成为台湾电影史上最卖座的本土电影,除了获得当年金马奖年度台湾杰出电影等多项大奖外,更在夏威夷、日本海洋等国际影展上勇夺首奖。

  三年后,他筹划12年之久的史诗电影《赛德克·巴莱》依然表现不俗。该片以台湾雾社事件始末为创作背景,于2011年9月上映,获得当年的金马奖最佳影片,更成为唯一入围2012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华语电影。

  2012年3月初,魏德圣携由上海99读书人出版的《赛德克·巴莱》导演手记为影片在中国大陆的公映做前期宣传。“有消息说电影3月底会在大陆公映,这是努力的方向,但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只能尽量争取沟通了。”魏德圣在接受时代周报记者专访最初就澄清影片的档期:“现在还在送审当中,这一两天就会有明确的修改意见。还有第二阶段的审查,我们也希望能快一点,因为台湾的DVD已经压不住了,所以我们希望能尽快拿到审批结果。最好的结果应该是在月底。”

  “这是一场为信仰而战的战争”

  “我拍《海角七号》就是为了拍《赛德克·巴莱》。”魏德圣告诉时代周报记者,2000年,他就完成了讲述雾社事件始末的剧本《赛德克·巴莱》。由于太太一句话的鼓励,2004年,魏德圣花了两百万新台币拍了五分钟试拍片,希望募得7000万新台币(约合人民币1500万元),结果碰得灰头土脸一无所获。“募集的那些钱后来都捐给了慈善机构。”魏德圣说,“大家都觉得故事不错,拍得不错,但就是没人给你投资、看好你。”憋着一口气的魏德圣在2008年拍摄《海角七号》。“我就是将大家都觉得不可能的元素,全部放到这部电影里,让大家看看到底可不可能。”

  《赛德克·巴莱》于2009年投入拍摄,吴宇森担纲制片人,该片最终耗资7亿新台币,成为台湾有史以来投资最大的影片。除导演魏德圣投入《海角七号》的全部盈利外,许多明星如周杰伦、言承旭、徐若瑄都曾慷慨借出上千万新台币。魏德圣说“他们都是《赛德克·巴莱》的天使”。

  “一般人都认为雾社事件是原住民长久被欺压而引起的反动抗暴,但是却常忽略另一个发生的重要原因—文化信仰的抹杀。赛德克人如何能忍受祖先的地被践踏,如何能忍受自己不是个‘赛德克·巴莱’,意思是真正的人。”魏德圣在诠释12年心血之作《赛德克·巴莱》时说,“因此,雾社事件之所以壮烈,不单单是其大规模的抗暴行动,更重要的是这是一场为信仰而战的战争。天下没有比为信仰而死更美丽的了……”

  在魏德圣的电影视角里,这是信仰彩虹的民族与信仰太阳的民族在壮丽的山林里相遇,发生一段捍卫信念与尊严的壮烈故事。他希望以“信仰”角度切入,重新诠释雾社事件。

  “入围奥斯卡吐了口鸟气”

  时代周报:有人给《赛德克·巴莱》列了个公式,说《赛德克·巴莱》等于《斯巴达300勇士》(300赛德克人对抗装备精良的几千日军)+《勇敢的心》(莫那鲁道领导族人奔向自由)+《断头谷》(赛德克人好砍敌人头颅以标功绩的风俗)。你在拍摄上有受到好莱坞大片的影响吗?

  魏德圣:历史就是这样子,不是我创造的,赛德克人的传统就是猎头,一个男人要猎过人头后才叫真正的男人,才有资格文面,死后才能跨过彩虹到祖先的家。这不是我创造的。至于好莱坞大片的影响,故事的内在上倒是没有,因为都是历史,再加上点自己的想法。但在技术上有,我说不出哪里有,但我喜欢看好莱坞大片,所以可能在潜意识上会这样设计镜头,也没有刻意模仿哪部片,就是融合一些进去。

  时代周报:听说威尼斯电影节的时候,两个半小时的国际版口碑不太好。我看相关的报道,你说实际上你也是才第一次看那个版本。导演被邀请参加电影节,还是竞赛单元,一般会比较重视。但你似乎不在乎?

  魏德圣:不是不在乎,是真的来不及。我不是没看过在威尼斯放映的版本,有看过,快进的。我们当时在赶着台湾9月9日上映,但威尼斯电影节的条件要剪到两个半小时,因为四个半小时太长。你知道这是多大的诱惑啊,片子很不容易到竞赛单元,但你头脑里从来没有两个半小时的版本!当时四个半小时的版本都还在赶进度,已经来不及了,我就委托一个香港的剪接师帮忙。即使是两个半小时剪完了,后期字幕、翻译至少也要一两个礼拜,所以短短一两个礼拜要打破12年的逻辑,这很难抉择。我看快进的时候还没什么问题,但在电影节现场看的时候,发觉文戏全没了,打戏全留下—情绪都没有堆积、感情都没有交代到,莫名其妙就开始打,打得又那么残忍,我看完后就感觉完了,这下难以解释了。

  不过这都是我自己的错,我们也写过信给主席,请求让我们放四个半小时的版本,我们甚至保证四个半小时不会有观众睡着,如果有人睡着我们就退出比赛。但主席觉得我们在开玩笑,这个事情你保证不了的,规矩就是这样。4个半小时其实也可以放,但就不是参赛片,而是从12点放到天亮的奇怪的单元片,这个你要不要?我又想到那个日本人煽动其他部落去攻打赛德克族时的情况:你去打我给你钱,你不打我就杀了你,所以你打还是不打?雾社事件在我们自己身上又发生了一遍。

  时代周报:入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你是什么心情?

  魏德圣:吐了一口鸟气的心情。台湾的版本较长,交代得比较清楚,那些放不下“文明”伪装的人就会批评说太残忍了,但80%以上的人可以接收到我给的信息,所以他们很喜欢。不喜欢的人会在网上一直发言,连续骂,但喜欢的人很少发表大篇感想在网上,这让我们不太舒服。“这种片子在国外丢脸”云云,很多人也因为片子被骂而去看,想看有没有那么血腥,结果我想传达的信息就没有接收到。带着眼光去看一部片子,这样比较糟糕。不过片子在奥斯卡上放了四个半小时的台湾版本,这样还好。台湾也有人说我们金马奖得的名不正言不顺。

  时代周报:他们批评的主要是什么?就是场面过于血腥吗?

  魏德圣:我不知道,有些人认为我们特效没有做好,但想骂的人骂什么都可以,反正不用写名字。所以不要看这些就不会不舒服,我那时的心情就是:我又没有对不起我自己,这又不是多糟糕的事情,大家应该了解这些东西,要从历史里去反省,思考未来怎么办—面对历史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接纳它:在没有打仗的时候,部落间的纷争埋一块石头就可以解决,为什么到现在80多年了,还没有化解?他们已经不再用原住民的思维来看事情,在日本人面前就听日本人告诉他们怎么做,后来就听从汉人的,很多事情很难解释的。我们在做这个电影的时候,原住民也说你们会重新挑起我们之间的仇恨,但结果没有。他们彼此之间得到了一定的原谅。

  “电影是软化两岸关系的好方法”

  时代周报:网上有评论说,电影对整个“雾社事件”的表达,作为一个旁观者反而会觉得这是赛德克人对日本人的一场无辜的屠杀,有人由此得出“亲日”的结论,你怎么看因为拍摄上的“价值中立”而造成“亲日”的评价?

  魏德圣:当然不是亲日。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也不想说服他们,我只想大家来反省这段历史。文明与野蛮怎么界定?美国文明是我们的文明吗?那为什么我们会用美国的价值观去看待全世界的文明?他们已经陷入自己认知的“西方文明”中了。我真的建议看电影的观众,卸下你们文明的伪装。

  “野蛮”的人有干净的时候,“文明”的人却在想怎么侵略别人。我举个例子,日本有个武士叫坂本龙马,明治维新前很重要的武士,当时日本是锁国,美国的舰队要求开放,当时还是武士的年代,武士们就团结起来说不要让美国侵略我们日本。因为美国说不开放就要炮击,确实也轰了几颗炮弹进来,然后说明年我们再过来,一定要通商开放。那些武士就开始串联、学习造船,一致抵抗美国的侵略,那是个很棒的年代,日本大团结,但团结完现代化之后,他们就开始侵略别人。

  为什么我们不回到那个只是单纯保护我们的立场和信仰的时代?在电影里面我确实没有刻意要丑化日本人,但也没有美化他们。那个跟亲日、抗日无关,只是希望观众回到一个单纯的年代,看看当时日本人想统治这个地方,怎么生存;每个部落里放两三个日本人,赛德克族有一百多人,虽说他们有枪,但五把刀对着你,有枪你敢开吗?以前山上很不安定的,日本人在山上常常头会不见了,大家都是为了生存。谁错了?人错了,国家错了。民族只是为了生存而存在,国家可以为了侵略别人而存在。我一直想理清这个观念。

  我们太多时间都花在丑化别人上,为什么不歌颂自己?在台湾上映以后,很多人身为原住民都很骄傲,而且不管什么族群都说自己是赛德克族,这是很好的。

  时代周报:或许是我们看多了对日本人的绝对“丑化”,不过这种想法应该不是多数。

  魏德圣:这个没有关系,两岸面对的问题是不一样的,日本对中国大陆来讲是侵略者,对中国台湾不但是侵略者,还是统治者。我们必须和自己的历史化解,我那天在复旦大学讲这个事情,也有人问,但我不想刻意丑化日本人。我们一直活在矛盾里面,也是因为历史造成了我们自身很多矛盾,那我们能不能走出来?对自己的历史,我不能恨我自己。

  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一个女人被强暴生了个孩子,这孩子要恨自己一辈子,恨到老死吗?我的出生没有错。这是台湾最大的矛盾。我们必须先了解自己出生原因在哪里,才会明白我们的出生没有错,我只是想跟自己和解,想抬头挺胸走出去,毕竟我生而为人。我没办法一次解决那么多事情,只想通过这个故事让原住民先原谅自己的历史,先解决原住民之间的仇恨,不要用“恨别人”的方式加强自己的团结,而是自己化解自己。

  时代周报:所以电影里花岗一郎选择了用日本武士的方式—切腹—来维护自己最后的尊严,但他用的却是原住民的弯刀:一刀切开你矛盾的肝肠,哪儿也别去了。这其实是在象征台湾。

  魏德圣:有这个意思,但那个人的死确有其事,用原住民的刀做日本仪式。那两个人一个叫花岗一郎,一个叫花岗二郎,取了日本人的名字,但本来是赛德克人。这两个小孩很聪明,所以被训练成样板,让族人看到只要认真念书学日本话就可以变成这样,可以有很好的待遇、正常的工作,可以成为管理阶层。等到哪一天部落和日本人发生冲突,他们的立场是最尴尬的。所以他们最后以自杀的方式,哪边都不要选。这也是台湾、香港跟大陆之间最大的矛盾。香港人很能了解花岗一郎的心情,大陆人无法理解,所以两边可不可以先放下现实的问题,先回到历史里面,如果你是这样的成长,对两边都有感情,你该怎么办?

  时代周报:我采访林海音的儿子夏烈,他说过一句话:大陆总是不能理解台湾亚细亚孤儿的心。如果大陆理解,两岸关系会更好些。

  魏德圣:是这样的,所以电影是软化两岸关系的好方法,不要再政治谈判,我们能不能从轶闻的角度,彼此感同身受,在分开的这段时间,彼此的心情、感受、遭遇等,从这个角度了解后再看。我们都了解中国的历史,但对分开后的历史还是一知半解。再说就扯远了,电影本身没有传达那么多东西,但我觉得轶闻是两岸之间交流的很好途径,图书、文学、美术、电视、电影是两边交往最快的、能彼此理解的东西。

  “大陆投资人都要《海角八号》”

  时代周报:现在有人把《海角七号》、《艋舺》、《那些年》放在一起当作台湾电影的新生力量来评论,《海角七号》无疑是台湾电影复兴的第一部。你怎么看这种“复兴”说?

  魏德圣: 《海角七号》确实带动了很多机会,当时我的心情是,我已经40岁了,对男人说,40岁是个很大的关卡。那时就想,好吧,就这样做吧,于是将《海角七号》当做我的第一部片。当时也很有把握,挑演员的时候,就觉得这些演员很有能量,题材也会很热闹,观众会喜欢,回本有机会,小赔也没关系,因为当时制造费在台湾还蛮高的,要四五千万,小赔的话,在台湾票房已经是奇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就有第二次机会,还有第三次机会,只是没想到票房最后能到5亿多,这是意料之外。

  后来我就觉得《海角七号》都跟我没关系了,变成台湾民众的一种社会现象。我意料之外的是不知道那么多人有感觉。一般来说,一部电影看一次就够了,电影票那么贵,怎么会看两次?有一次一个做警卫的人过来让我签名,他说他看了八遍。我听到很多人看了几遍,就问他为什么看八遍。他说第一次是自己去看的,觉得好看,第二次带朋友去,第三次带家人去,第四次单独带祖母去看,她也经历过日本时代,剩下都是自己去看。我说为什么?他说里面有个角色很像他,观众为那个角色哭笑,他就觉得大家都了解他一样。

  《海角七号》之后大家就对台湾电影有好奇,于是到了《艋》。《艋》的商业操作很成功,《海角七号》只是网络推销,而《艋》有精密计算的商业逻辑在里面。大卖也是正常,但将近3亿也是意外,一次两次,大家也相信开始复兴了。

  时代周报:《海角七号》成功以后,有没有大陆的投资人找你?

  魏德圣:有,可是他们都要叫我拍《海角八号》。有一个湖南人说要投资广告,给4000万,要我帮他拍一个类似将《海角七号》搬到湖南、以展现当地特色的片子,以刺激旅游观光。我不想一辈子活在《海角七号》的阴影里面。投资人都是这样,直接让你拍个什么东西。大陆的是这样,台湾的也是,全世界都是。

  时代周报:听说你接下来会拍“台湾三部曲”。

  魏德圣:希望是这样,但也不知道什么时间可以开始,剧本已经写好了,那个故事比较精彩,也许两岸间会有更多话题。跟《赛德克·巴莱》不一样,会多一点浪漫,是400年前的台湾。三个族群、三部电影、三种观点、一个时代。

  同一个故事,三种不同的观点。三条不同但交会的线。一个是荷兰人,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台湾贫苦的原住民。每一部的开场都是“荷兰人来了”,每一部的结尾都是“郑成功来了”。因为大家都知道郑成功,但不知道郑成功之前发生的事,我对大家又熟悉又陌生的历史就很有兴趣。那时候的故事很精彩,外国的船队,中国的海盗船队(郑成功的父亲郑芝龙的船队,后被招安)。我每次看郑芝龙写给荷兰驻台湾长官的信,都快笑死了:“尊敬的阁下,你把我们从金门叫到这边,说金门和厦门那边不让我们经商。你还说每月会派出多少船队来这边贸易,到目前为止我们在这边快一年了,你都没有半艘船来,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很好笑,就是骗你到那边去而已。

  雾社事件

  日本人与雾社地区最早的接触,是占领台后第二年,派出台湾横贯路探测与侦查山地的深掘大尉探险队,一行人进入雾社山区后即告失踪。自此,日本人封锁雾社达五年之久,无法控制这块地方。直到1910年,日本人策动干卓万布农族以共同抗日之名,诱杀雾社赛德克勇士近百人。同年12月至次年3月间,又实施“五年理蕃事业计划”大讨伐,雾社赛德克族人才不得不屈服于强大的弹药武器之下。日本人统治山地之后,为了得到中央山脉广大的森林资源,便将原住民的土地收归官有,并限制他们的行动自由,没收枪枝,严禁猎首、文面等。

  山地逐渐稳定,日本人开始设立学校教化“生蕃”,在雾社还设立了能高郡警察课分室、邮局、产业指导所、养蚕指导所等,并且开放观光经营,使当时的雾社地区算是开化的首善之地。

  日本人以为已经驯服了顽强的原住民,两次率众反日的马赫坡社头目莫那鲁道都摆出顺从的姿态,日本人因此逐渐减少当地的警备人员。1930年10月,荷戈社的比荷沙波等人策动,说服莫那鲁道,联合塔罗湾社、马赫坡社、波阿龙社、斯库社等6个部落一同抗日。400多个壮丁利用10月27日每年秋季日本人举行“宵祭”前一天的联合运动会,多数日本人集中在雾社,同时能高郡守等官员都来参观的机会,包围雾社,斩杀日本人136名。

  接下来数日,赛德克抗日族人烧了自己的村舍,以游击战的方式使日本人无法招架。日军在军警反攻无力的情况下,改采“以蕃制蕃”的老方法,召集未参加起义的部落,以“猎首奖金”的方式,挑起自相残杀。在抗争过程中,传有百余妇人,为了让丈夫无后顾之忧,集体上吊。

  日本人为了缩短这场战争,不顾国际公约,以“瓦斯弹”对付少数民族,部分抗日族人陆续投降,但也有许多族人宁可上吊自杀。莫那鲁道见大势已去,于是命家族的妇孺上吊自尽,并枪杀了其妻及两名孙儿之后,直奔深山自杀。至比荷沙波被捕,历时50天的雾社事件才告结束。事件之后,日本人开始展开报复行动,一手策动“第二次雾社事件”,残杀了被俘虏的两百多人,更将抗日族人迁村到只有一座吊桥可对外联络的“川中岛”(今仁爱乡清流部落),隔离监控。

  来自《赛德克·巴莱》电影官方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