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无暇日。心中,时不时地泛起一脉创作的冲动,压抑着。因难有整块时间写书,于是就抓住零星时间读书。
近期读的是刘克邦先生的散文集《清晨的感动》,随手翻来的一篇就是《少时同学廖传丰》——
作者小时在乡村小学读书。他和廖传丰是最好的同学和朋友。两人都有心爱之物:刘的歌本,廖的一个罗盘。好朋友把心爱之物作了交换。可廖的爹爹是风水先生,罗盘是讨吃之物,爹爹便追问罗盘,传丰就向克邦索要,罗盘却不见了。为此,好朋友吵闹翻脸了……
克邦去上学,溪里涨大水,不小心被洪水冲走。危急时刻,传丰跳入水中,救了克邦……但因为罗盘之事,传丰却依然不理睬克邦。
后来,克邦因家庭变故离开那个山村时,偶然间在火箱底下发现了那个罗盘,匆忙之中未能物归原主。许多年过去,他考入省城学校,假期中重返故里,欢欢喜喜拿着那罗盘去打听老同学廖传丰的情况。一从前的女同学却含泪说道:那年,廖传丰去修水库,上边滚下一个大石头,为了救他人,传丰跃身而上,结果自己被砸死了!——多好的一个人!一个多好的仗义的乡村小人物!
这散文,好好发展一下,不就是一个好小说么?再好好发展一下,可以搞成一个电影啊!这里,有人物:平凡但却高尚的廖传丰;有角度:从“我”的角度来一步步发现廖传丰的人生境界;有氛围有人生图画:乡野农舍,乡村学堂,那一条小溪……然而细细一想,还是不够,作为电影,容量不够。
于是,继续读克邦的其他篇章。
《一段友情的波折》,是一个借钱的故事。当农民时的克邦有个朋友在工厂。工厂的朋友要结婚,却向当农民的克邦借了120元钱。后来克邦考上省城学校,需要诸种费用,十分艰难,终于,麻着胆子向老朋友写信,说了这钱的事儿,却是泥牛入海,没有回音。
许多年之后,当克邦不再为钱操心,在广州的夜市溜达时,却偶然碰上了当年这位朋友:朋友当年也不是耍无赖,只因妻子生病做手术,才硬着头皮不回信。后来,朋友到了广州,打工、开公司,如今也是一个小富翁。说到旧事,话到沧桑,无限感慨在心头。
这又是多好的一个小故事!
《遭受委屈的故事》,是小克邦看牛的遭遇。一个什么科长家里的手表不见了,他老婆找到派出所,硬说手表是克邦拿了。她的理由就是:只有你在我们家旁边的青草坪里看牛,手表不见了,肯定就是你!——真是弱国无外交,人穷无道理!
还有许多小篇章,还有许多人生小故事。
搞电影何必一定要一个中心事件、一个中心矛盾?何必一定要是一人一事?为何不可以一人多事?为何不可以多人多事?编剧只是手段,目的是塑造人物和描写生活。完全可以使用新的方法来描写无比丰富的真切生活,可以把这三个小故事以及书中的其他故事和细节整合拢来,加以巧妙结构和编排,把这本《清晨的感动》,改成一部电影。
如今那些胡编乱造的快餐电影太多了,如果克邦兄以此书为素材来写一部洋溢着生活真实的电影,一定会受到观者的喜爱。
古语云:“学而优则仕”。仿此句式,我说:“文而优则影!”不是么?回顾一下中外的电影,许多好电影就是由好小说好散文改成的。一本书,如果使人觉得可以改成电影,那就说明这书一定是本好书。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这句话我们如今实在要好好地温习和深思。还是要写生活啊,要给浮躁的文坛来提个醒,要给花里胡哨的文风来降降温!这本《清晨的感动》之所以能打动人,就是因为,作品是从生活中来的,书中的那些人和事,都是作者人生旅途中刻骨铭心的鲜活人物,都是他人生记忆中怎么也忘不掉的独特事件和细节。更主要的是,作者本人是一个善良温厚的人,所以他就看到了铭记下了身旁人物身上的善和真。
读《清晨的感动》,又一次看到这个现象:“圈外现象”。克邦先生不是专业作家,在文学上,他本是一个“不在场者”,他是圈外人。回顾文坛,许多的轰动之作,恰恰是由这种圈外人写出来的。他们站在生活里,热爱生活,研究生活,写生活,其路子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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