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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话剧《情话紫钗》的安与不安

中国市场调查网  时间:2011年4月2日   来源:浙江日报

  传统经典如何进入现代大众,已成为当下戏剧人创作的思考和动力。3月24日至27日,改编自戏曲《紫钗记》的舞台剧《情话紫钗》,作为“2011首都剧场精品剧目邀请展演”的开场大戏,首次登陆北京人艺首都剧场。

   话剧以唐涤生经典粤剧戏宝《紫钗记》为蓝本,现代歌曲穿插传统粤曲,古人真率浓烈的情感对照现实游戏爱情的无奈,而台上总是适时出现的五个现代“观众”,带领着台下的真实观众,回眸爱情,探讨生活。传统经典通过台前台中台下的现代演绎,令人耳目一新。

   在当代剧场演绎中,传奇的戏曲故事,经过改编,又一次重现于现代舞台之上。台下的我们,很容易被另一个时代的情绪和冲突吸引,它比现代剧来得更为直接和简单:痴心女子负心汉、落难才子中状元、小姐幽会后花园。《牡丹亭》中,杜丽娘为爱而死,又为爱而生;《桃花源记》里,刘子骥一去不返,执着追寻理想之境。物质文化与人伦关系的简单明晰,让现代人在观看时,渐生出“错”的经验:时空上的角色错置和情感上的不知所措――现代文明愈加浮华与速朽的今天,怎还有这样执着而单纯的表达?

   香港戏剧导演毛俊辉无疑是洞察人心的。去年3月,改编自戏曲《紫钗记》的话剧《情话紫钗》在香港首演,观众追着导演问:“毛导,我们想打听一下你到底几岁?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今年此时,毛俊辉带着这份诚意,一路北上,成为北京人艺首个“精品剧目邀请展演”的开场大戏。霍小玉飞扬的红裙,李益身披的绿缎子,皆来自北京布料场的手工活儿,全剧粤语对白的考验,早已被爱情的浓烈给融化了。

   《紫钗记》的故事,源自唐代传奇小说《霍小玉传》,汤显祖据此写了戏曲《紫钗记》,改了结尾,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而唐涤生在1940年又将其改编成了粤剧戏宝《紫钗记》,在香港久唱不衰。若是简单渲染李益和霍小玉对爱情的忠贞和牺牲,对于现代人而言,经典只会流于说教,渐行渐远。除了感叹逝去的“纯爱”,生出文艺的无奈,空洞的传奇故事,终究叫人无法相信。

   《情话紫钗》可以做成一出理所应当,且不会出错的对照记。古代的李益因为拾到了霍小玉的紫钗,两人相识,到了现代,那些浪漫的桥段变得冰冷而俗气――手机代替了紫钗。随着三块白色幕布的流动穿插,这边是古代李益和霍小玉演绎着《坠钗灯影》、《吞钗拒婚》、《花前遇侠》和《剑合钗圆》的经典选段,那边则换成了现代版的Kelvin和Jade在办公室的争执与告白。

   但导演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我们。一边看字幕一边看表演的我,已经有些忙不迭,可还得与台上一群坐在沙发上的现代男女,认真观看“电视”里的《紫钗记》。这些“观众”,不停打断古今两段故事的叙述,对照现实的冷漠与算计,辩论着爱情的是与非。谢君豪饰演的Kelvin面对物欲和名利,放弃原则和真爱,令女观众憎愤不已,而男观众一边感叹着“十分钟便可成为爱情”的可笑,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很现实。“我们在这个不清不楚的现代世界生活,你为什么要学人讲清楚的爱情?”当Kelvin理直气壮地抛出他的无奈,台上台下仿佛又不由地站在他这边。

   男女主角的情感经历,承载了唐代传奇小说的重量,多少有些夸张,可导演恰恰又在台上安排了这样一群现代“观众”,与台下的我们一同窥视和说书。这样的观剧经验,让我想到了张爱玲为自己的小说集《传奇》设计的封面:一个现代女子倚栏幽窥一间古代闺房。晚清样式的房间里,身着传统衣饰的古代女子,正幽幽地玩着骨牌,而从栏杆外探身进来的现代女子,神情古怪。这份超然的窥视,让人感觉不安,也扰乱了那片宁静和朴素。但张爱玲却说:“那也正是我希望造成的气氛。”

   气氛与不安,便是《情话紫钗》留给观众的“情绪场”。台上叙述者的声音游走于人物世界的里里外外,从两段故事的叙述情境里,引起了真正的观者对自身人生态度的直接反馈和反省。而事实上,大部分人显然不愿且不敢直面现实。

   剧中,一份获利很高的合同即将签约,现代版霍小玉Jade居然不顾顶头上司兼情敌Sophie的威慑,在谈判桌上,毅然对Kelvin喊出了“我爱你”。此时,台下有些骚动,而这份骚动明显带着一丝不屑:这句话太不现实,太矫情了!可是,也在那一刻,我突然察觉到这丝不屑隐藏着的“不安”:恐怕是我们实在不甘心面对现实中缺失了的这份真情和承诺吧。而这句难以浮现的告白,在我们幽密的内心深处,是如此真实而诗意。

   紫钗、宝剑、灯影、镜子、情话,这些旧时物件充满了新旧重迭的反讽意义:它从现代中隔离出来,又使人从现代追溯过往,但又无法完全得到。《情话紫钗》充斥的这份“不安”,拒人千里,却又如此离不开。或许直面内心,才能够抵挡伤痛。而传奇故事,无非也是普通人家的啼笑因缘,不足为“奇”。文/马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