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仝与“关家山水”(图)

观山行旅图（中国画） 关仝（五代）

　　在中国绘画史上，五代时期画家荆浩的山水画无疑是前无古人的，在继承了王维等所开创的水墨一派的衣钵后，他博取众长，自成一家，开创了北方山水画派，成为水墨山水的践行与集大成者，他的绘画成就是中国古代山水画成熟的重要标志。在五代时期，还有一位在水墨山水画方面取得卓越成就的画家，他就是荆浩的学生关仝。

　　 　　关仝（又作同、童、穜），长安人（今陕西西安人），五代时期画家，有史籍说他后来已入宋，但史料中对他的确切生卒年代没有明确记载。关仝与他的老师荆浩同为北方山水画派的开创者，在画史上与荆浩齐名，并称“荆关”。关仝学画非常用功，以至于“刻意力学，寝食都废”，虽然是荆浩的门生，但关仝在学习上并没有只局限于荆浩一家，他初学荆浩，后来又向一些唐代的名家学习，可谓博采众长。他创作的山水画在立意和造境上能超出荆浩的格局，而显露出自己独特的风貌，所创造的山水画风格样式被世人称为“关家山水”。晚年的成就甚至远远超过了他的老师荆浩，享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美誉。据史料记载，关仝的画在当时极被推崇，四面八方的人竞相争求其画。北宋时的刘永遍求诸家山水采其所长，见到荆浩的作品时，“乃知诸家有所未尽”，后来看到关仝的作品后，感叹不已，“捐弃余学，专法关氏”。从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出，说关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并不是虚夸的溢美之词。在宋代，关仝和北宋画家李成、范宽更被认为是鼎足而立的山水三大家。

　　 　　关仝一生主要活动于秦岭、华山一带，作品所反映的也是北方山水的特色，所画山水颇能表现出关陕一带山川的特点和雄伟气势。他的画风朴素，形象鲜明突出，简括动人，喜作秋山、寒林、村居、野渡、幽人逸士、渔村山驿等景物，能使观者如身临其境，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我们从北宋评论家们对他的作品的评述即可洞窥其画风，米芾在《画史》中说他的画“工关河之势，峰峦少秀气”，郭若虚在《图画见闻志》中说他的画“石体坚凝，杂木丰茂，台阁古雅，人物幽闲”，刘道醇在《五代名画补遗》说他画的山水“坐突危峰，下瞰穷谷，卓尔峭拔”，李廌则在《德隅斋画品》说他的画“大石耸立，矻然万仞，色若精铁，上无尘埃，下无粪壤，四面斩绝，不通人迹。而深岩委涧，有楼观洞府鸾鹤花竹之胜。”由这些评论我们可以看到，关仝的山水画，既雄浑、峻拔、丰富，又幽雅、可居、情趣盎然。

　　 　　现存于台湾故宫博物院的《关山行旅图》和《秋山晚翠图》传为关仝的传世之作。《关山行旅图》为立轴，水墨绢本，纵144.4厘米，横56.8厘米。画面为全景式构图，构图紧凑，画中上部有一突兀巨峰高耸入云天，气势雄伟；中间山中雾气蔼蔼，云烟萦绕，巨石丛立，小峰叠出，曲折的溪流在谷中直泻而下；下部远处有一座小桥横跨溪上，沿着岸边的小路直通向山脚幽岩委涧处的村落，村落中的茅舍间，酒旗飘扬，旅人往来，鸡、犬、驴、马等活动期间，充满着纯朴的山区生活情趣，昭示着关山行旅的主题。画面上，秋山寒林，无论近处还是远处的树都有枝无叶，也没有小枝，乱而整，简而有趣。山石轮廓的勾勒用笔刚健有力，粗细有别，连绵断续，并富有轻重浓淡的变化，又以水墨皴染，使山石越发显示出坚实粗壮和浑然厚重的质感，这也正契合米芾所记“关仝粗山”一说。

　　 　　《秋山晚翠图》也为立轴，绢本设色，纵140.5厘米，横57.3厘米。画面描绘的是北方初秋傍晚的景色，画面上重峦叠嶂，正中画一座峭拔的主峰，山涧中寒林秋树丛生，林莽染翠，近山清晰明亮，远山嵯峨沉郁，涧水悬瀑迤逦而下，气势壮伟，清净萧疏之气油然而生。构图上采用的仍是接天连地的全景式构图，显得沉稳、壮观。画面近景突出，右边巨大山石几乎占了画面的一半，山石以重线勾勒，又皴擦晕染，突出了坚凝的质感，生长于石壁上的虬树蓬勃、苍翠。越过山石，平远处是两山夹持的溪谷，几簇树木于巨石缝隙和兀峰的顶部，其画树笔法苍劲、老辣。画中没有画人物，除了山路、小桥、瀑布、水流之外，画面右上部分却出现了一座庙塔，这使得画面更加变得意境深远。画中远山各自高耸矗立，李廌《德隅斋画品》中描述关仝作品“大石丛立，矻然万仞”，应是指这种作风。画上无款，仅边幅上有明代王铎题语“关仝真笔”，并誉为“结撰深峭，骨苍力垕”，“磅礴之气，行于笔墨外”。

　　 　　将《关山行旅图》和《秋山晚翠图》比照来看，两幅画在风格上存在明显差异。如果两幅画都确为关仝真迹，那么这两幅画应为关仝不同时期的作品。因为关仝中年虽然师法荆浩，但又间以王维笔法，其风格是“融液秀润”，而晚年则远远超过荆浩，“所画脱落毫楮，笔愈简而气愈壮，景愈少而意愈长”，用笔老辣、厚壮、劲力。《秋山晚翠图》在风格上与荆浩的《匡庐图》更为接近，所以，从创作时间来看，应是《秋山晚翠图》在前，《关山行旅图》在后。

　　 　　有趣的是，作为在中国绘画史上赫赫有名的山水大家，关仝却不善画人物，他的作品上所画人物多是请当时的名家胡瓌补写。但无论如何，关仝在山水画方面的成就仍是前无古人的，他与荆浩所开创的北方山水画派对后世也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