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财神：微博最好的功能是做一点小慈善

　　佟掌柜在片中替百姓开骂：“这些贼奸商，把个房价抬成这样，简直不是人！老百姓辛苦一辈子，赚点小钱全都搭进去，得是多黑的心肠才干得出这么不要脸的事。跟这种人活在一个朝代，简直就是耻辱，悲哀！” （《武林外传》剧组/图）

　　编剧宁财神是资深网友，但他不喜欢在片中使用网络笑料：“任何资讯类型的包袱很容易过时。”他认同赵本山从实践里来的喜剧理论：喜剧最关键的元素不是逗乐，而是准确。 （CFP/图）

　　作者： 南方周末记者 石岩

　　对没有看过电视版《武林外传》的观众来说，看“武林”电影版也不会有什么障碍。与电视版无厘头的插科打诨不同，电影版更像是对现实的宣泄：一个官员巧取豪夺百姓房产以制造房产泡沫是故事的主线。为数不多的特写给了阎妮演的佟湘玉，由她代替百姓开骂。

　　尽管高悬着“严禁打骂顾客”的店规，姚晨演的郭芙蓉还是同福客栈对顾客最“狠”的领班。但这个“狠角色”也跑不出地产商的手心，她是客栈里惟一抢到房子的人——准确地说抢到一个牛棚。

　　这不是编剧宁财神第一次在喜剧里戳地产商的肋骨。与这次直抒胸臆开骂的风格不同，几年前的《大电影之数百亿》裹着一层糖衣：待售楼盘的周围要建垃圾场，炒房心切的曾志伟、买房心切的姚晨和卖房心切的黄渤全中了开发商的连环套，互相欺骗倾轧的囚徒博弈在所难免，结局却皆大欢喜。

　　宁财神出道以来一直写喜剧，写过叫座剧本，也写过“烂片”，宁财神对自己的喜剧配方从不怀疑：“除了《爱出色》，我写的剧本没赔过钱，‘武林’票房过亿不成问题，好的话可以到1.5或1.6亿。”

　　与英氏兄弟的市井喜剧、赵本山的乡村喜剧不同，宁财神的喜剧风格可以被概括为“网络喜剧”，其生产和流通路线可以概括为“从网络中来，到网络中去”，不过这种情况正在发生改变。

　　讽刺和颠覆对象必须是假大空的

　　《武林外传》前，宁财神已经写了好几年情景喜剧，但大部分并不是他自己想做的。“有活就干，也没什么野心。”写《武林外传》的时候，情景喜剧的市场已经不行了：上不了黄金时段，卖不出高价，制作成本越来越低……“我当时想：就算不成，也要做一个精致的东西。”宁财神憋足了劲，要像《老友记》那样，写一个美好、充满朝气的剧本：一群处于群居状态的年轻人，生活里面有互相拆台算计，但真有大事来，会用生命去保护对方……生活不十分顺遂的宁财神觉得：那种恍若大学宿舍的氛围会让每个年轻人怀念并渴望。

　　《武林外传》是宁财神给70后、80后讲的故事，“这些人跟我又同样的知识结构。很多笑话不需要降低叙事节奏去解释。”

　　考虑到“喜剧的本质是讽刺和颠覆，讽刺和颠覆对象必须是假大空的”，宁财神给故事穿上了武侠的外衣。

　　作为活跃多年的资深网友，网络既是宁财神的资讯来源，也是灵感来源。“《武林外传》一半是我自己的语言，一半是网络语言，写作疲劳的时候，我就会用网络语言。”

　　因为和目标观众气味相投，《武林外传》迅速在全国范围大火。宁财神乘胜追击。话剧版《武林外传》讲佟湘玉前夫的故事：他本是衡山派的掌门，父亲去世后，田产、地产全没了，欠一大笔债，为了还债到妓院当大茶壶，和一个妓女爱得感天动地。但债毕竟要还，所以娶有钱人家的小姐佟湘玉，佟湘玉过门，他就消失了。

　　“武林”系列之外，同期宁财神还写了好几部其他题材的喜剧，都没能复制“武林”的成功。宁财神自己最惨不忍睹的失败是号称投资千万的《大电影之数百亿》。首映礼导演、主创坐一排，宁财神看了10分钟，大骂一句“什么东西”就走了。“当时以为烂是别人的问题，现在看，很多是我自己的问题。那是我第一次写电影，很多想当然的东西。人家有时候改了，改得更烂，但是其实不改，也好不到哪儿去。”

　　大笑江湖在试图“走心”

　　《大笑江湖》上映，有人在宁财神的微博上留言“大傻X”，喜欢的人跟在后面对骂。宁财神在一边很困惑，也有点委曲：“‘大笑’可能是平庸的电影，但它不恶心。”

　　套用冯小刚的语汇，《大笑江湖》甚至是一部“走心”的电影。宁财神尝试在其中放入对人生的小小感悟：当你运气好的时候，多半是因为你做了好事情。小鞋匠一直运气都很好，每次他做了一件帮助别人的事情，运气就会阴差阳错地回到他自己身上。

　　看完《武林外传》，台湾导演朱延平邀请宁财神为他写个古装喜剧。“我对朱延平不是特别感兴趣，后来他说可以找程晓东来做武指，我很崇拜程晓东，觉得这事可以做。”宁财神说，当时男一号并不是小沈阳，是朱延平看过小沈阳的春晚表演后定下的。“小沈阳的舞台形象，跟生活中的他很像：老实、纯朴、有趣、糊里糊涂，做任何事都手忙脚乱，带着几分惊恐。但是电影没拍出这种质感，怯懦没了，就剩了纯朴。”小沈阳版的小鞋匠让宁财神不无遗憾。“不无遗憾”的还有：粉凤凰跟红凤凰在外面比武，小鞋匠在监狱里挖土越狱，每次都把一点土藏在靴子里，放风的时候把它倒出去……这个明显模仿《肖申克的救赎》的段落被看作不符合赵氏喜剧的风格被删掉了。宁财神总能安慰自己，“再烂的电影都有粉丝。”尽管在淡定的背后其实是无奈，“在中国，一个电影的成败没有清晰标准。《让子弹飞》很精彩，但我不喜欢；‘非2’可能不那么好看，但里面有很多情怀、感悟能打动我。你让我判断‘非2’到底是好电影还是烂电影，我只能说它是一个有价值的电影。”

　　围观改变中国吗？

　　在缺乏行业标准的情况下，宁财神认为《武林外传》是自己迄今为止写过的惟一像样的电影。尽管看上去还像是热点新闻和网络语言的段落集锦，宁财神说自己写剧本的时候，已经在刻意回避网络语言了。“从写作到上映，至少一年，任何网络语言过不了一个月，在这个时代，你一年之后再说一年前的东西特别愚蠢。”

　　尽管自己也是微博中的推手，网友宁财神对“围观改变中国”却持保留态度。以下是《武林外传》首映当天，他跟南方周末记者的对话：

　　——哪些素质是拥有强大粉丝团的微博博主必备的素质？

　　——不需要素质，只要定位清晰就行了，只干一件事，要不然发黄色图片，发宠物图片，发各种笑话，实际上就是别人认为你是他的一个垂直的资讯平台。关键是，你要那么多粉丝干吗？也卖不了钱。我觉得微博对公众人士来说，就是出事时自己能有个辩解的平台。

　　——你对“围观改变中国”怎么看？

　　——当然希望它一直持续下去。这几个月以来所有大的新闻事件都是从微博出发的，有人试图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惟一能伤害微博的就是假新闻。

　　微博最好的功能是做一点小慈善，比如我有一次转发，帮贵州的小孩捐到了300双鞋。眼前看得见的小慈善，可以用自己的社交网络把它支起来，慢慢地会形成一种善良、向上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