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下午,戴海飞蜗居 “蛋屋”门打开着,经媒体报道后,他已无法在此处安居。图/潇湘晨报滚动新闻记者 刘志杰【高清组图:图解“蛋形蜗居”制作过程】
12月3日下午,戴海飞的“蛋屋”里显示温度为5.5℃,湿度为37%。图/潇湘晨报滚动新闻记者 刘志杰
12月3日,北京海淀区成府路268号大院,戴海飞的办公室,摆满了各种模型和设计图纸。他手里拿着的就是“蛋屋”的研究模型。 图/潇湘晨报滚动新闻记者 刘志杰
新华网12月7日报道
12月3日晚上,北京海淀区成府路268号大院。
戴海飞站在“蛋屋”边,显得很疲惫。
他的房子马上就要拆了。不,严格来说,是他的“蛋屋”要搬走了。在媒体关注、社会关注、城管关注之后,这名刚从湖南城市学院毕业加入北漂族的邵阳小伙,失去了一个并不温暖但属于自己的家。他要重新寻找栖身之地。在这个呵气成冰的夜晚,这个凭他父母的收入“可能要两三百年时间”才能买得起房的城市。
十多人一阵吆喝,那颗著名的“蛋”被移走,送往一个外人不知的地方。
此地,归于平静。
视频:北京“蛋形蜗居”被连夜悄悄拆除“以父母的收入,买套房起码要两三百年”
3日下午,成府路268号大院,戴海飞“蛋屋”大门敞开。
显然,房间里已经被人“蹂躏”——木地板上,踩满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脚印,床上,被子摊开,大多数来访者,都想尝尝坐上“蛋床”的滋味。
粉丝们热情高涨,希望和偶像见个面、聊一聊。媒体也希望能采访他。但是,戴海飞不愿露面,躲在4米外的办公楼里。他说,只希望这个事情快点冷下去。
24岁年纪,一张娃娃脸,让他显得比实际年龄更小。一夜成名,他似乎很不习惯,眼圈有点黑,掩饰不住疲倦。
“不想蚁居在城市偏远的角落,不想把辛辛苦苦挣来的工资给了房东,不想每天花两三个小时用在挤公交车上,但,在高房价的现实面前,所有的希望全都落空了。”戴海飞“造蛋”,源自一个简单的理想,“我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不必太大,能遮风避雨就行”。
幸运的是,他有这个条件,也赶上了机遇。
他在大学里学的是建筑学。去年,他到北京这家公司实习,参与了一个叫做“城市下的蛋”的作品设计,这个设计,主题是为流动人口服务。他当时就萌生了一个想法:毕业后,自己不就成流动人口了吗?这个设计,用在自己身上挺合适。
今年7月,面临毕业,戴海飞将想法告诉给了专业老师汤斗斗。汤老师很支持:一个建筑学专业的应届生,靠自己动手解决住房问题,想法不错。于是,他从工作室调配了几名学生,帮戴海飞一起造蛋。至于这颗蛋怎样造,会造成什么样子,汤老师没有介入,当时,他去了西藏。
两个月后,蛋造出来了,钢架结构,主体材料是益阳当地遍布山野的竹子。汤老师回到益阳,看到这个基本完工的蛋:“具体操作还是有些创意的。纯手工制作,并不容易,正因为是纯手工,所以,技术上并不成熟。可能,正是这种不成熟带来的草根味道,才是它吸引公众眼球的关键。”
戴海飞正式开始上班了。他租了辆卡车,带上“房子”,前往北京,并将“房子”安置在公司所在地大院里。——这间“房子”,制造花费6000多元,运输3000多元,总计大约1万元。
他说,父母很想帮他买房,但是,父亲在建筑工地干活,母亲是一家公司的清洁工,“以他们的工资水平,在北京买套房,起码得两三百年”。他曾劝父母辞工,但他们不愿意,总是说要存钱帮儿子买房娶媳妇。
“正处在暴风雨中心,随时都可能被折断”
10月份,戴海飞正式入住“蛋屋”,过了一段优哉游哉的生活。
这里,离办公室很近,平地距离4米、台阶29级,不用挤公交,不用付房租,电费水费都省了——房间使用太阳能照明,如果要用水,拿个桶去办公楼提。只是,房间保温性能不是太好,3日下午3点,北京太阳高照,“蛋屋”温度计显示,这里只有5.5℃。
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蛋”,曾让物业公司不满,不过,他们还是容忍了。邻居们说:“草地上突然多了个这样的东西,觉得挺好玩。”
如果“蛋屋”没有被公布到网上,戴海飞可能还是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休息。
但是,他发在“豆瓣”上的一篇博文,让这一切都改变了:
“我现在正处在暴风雨中心,随时都可能被折断,也请大家一起来跟我面对,请你们体谅我,支持我,也求上帝给我一颗清静的心来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蛋粉”拥了过来,有学生、记者、商人,还有外国人。
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国女郎,围着“蛋屋”看了个遍,发出一声感叹“It's amazing!”(太惊奇了),她男朋友站在一边,讪讪地笑。一名路透社记者拿着“炮筒”,对准“蛋屋”每一个细节,频频按动快门。
多数人是来看稀奇的,也有人为商机而来。
赵贵海(化名)在北京一家投资公司任职,看到“蛋屋”新闻后,立即赶来实地考察。他说,“蛋屋”点燃了自己埋藏心底多年的梦想。“那时,我想用稻草造房子,稻草是压缩过的,不漏水不透风,比这个更保暖,遗憾的是,计划没有付诸实施。”他说,很想与戴海飞谈合作推行“稻草屋”的计划。然而,他在楼下等了很久,戴海飞始终躲在办公室没有露面。
城管部门也关注起“蛋屋”来了。戴海飞所在公司的一名技术顾问说:“城管来过几次了,说要我们出具一个证明,证明这颗蛋是搞研究用的,不是用来住的。”
由于来访者太多,物业公司遭受的工作压力陡然增大,他们对这个“蛋屋”也颇有微词。
“过段时间,可能会在公司旁租个房子”
网上评论都说,这是草根用行动对高房价的一种抗争。
戴海飞说:“我不想大家娱乐化消费这件事。这个‘蛋屋’只是一件设计作品,只想解决我自己的居住问题。哪里知道现在会扯出来这么多问题。”
他的老师汤斗斗也说:“关注度太高,对他来说不是个好事情,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多东西给人看。他的阅历、知识储备还不够完善。突如其来的关注,会让他心浮气躁,不能安心工作。我不希望他被‘棒杀’,也不希望他被‘捧杀’。”
戴海飞在造“蛋屋”之前,也曾因居住问题做过“出格”的事。
——读大一时,学校安排他们住新公寓,一个学期后,学校让他们换到一个条件不是很好的宿舍里,同学们不愿意。戴海飞是班上学习委员,起草了一份不同意换寝的申请,并找同学签名。学校发出“最后通牒”——天黑之前不搬走,将严肃处理组织者。棒喝之下,事件落幕。
大一下学期,戴海飞还开过奶茶店。“开张前一个月,每天跑市场买材料,把市区大小角落都逛遍了。每天要处理的事一大堆,过得很忙碌,憧憬店子慢慢开大,还是挺开心的。经过一个月准备,店子还是开起来了,但生意不是很好,基本每天能保本,慢慢的,热情退去,店子也就关了。”
制作“蛋屋”时,他也是热情高涨,但是,当“蛋屋”成为社会关注的焦点后,他有点纠结,热情“不得不”退去。
12月3日晚上8点,“蛋屋”被悄然移走。他公司的说法是,会将这件作品保存起来。
公司内部人士透露:“目前,‘蛋屋’还有很多技术性的东西需要完善,比如垃圾处理、保温问题、与外界环境的融合等等,所以,我们不会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进行批量生产。”
对于这件凝聚了自己心血的作品,戴海飞有点不舍,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几天,我就睡朋友那里,过段时间,可能会在公司旁边租个房子。”
[记者手记]一颗“蛋”扯出的事
他说,当房子被简化成为一张床,得到的是一种更自由的生活模式。
他说,大院不是城管的势力范围,如果天气太冷,他会买个睡袋放在“蛋屋”里过冬。
然而,就在他成为“名人”、“蛋屋”成为“景点”之后,他流露的是疲惫和无奈:没想到,一颗“蛋”能扯出这么多事。
最终,“蛋屋”还是搬走了。
他失去了一个家,不得不和其他所有刚刚为梦想起步的人一样,借居、蜗居。
而更多的草根,在用自己的智慧,孵化理想中的 “蛋”。(红网-潇湘晨报 本报记者 刘志杰 北京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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