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塑令”为何成为“限塑零”？

文并摄/李想

　　2007年 12月31日，国务院办公厅下发“限塑令”，明确规定从2008年6月1日起，在全国范围内禁止生产、销售、使用厚度小于0.025毫米的塑料购物袋。如今，距离“限塑令”颁发已过三年时间，这则高调开场且声势浩大的禁令却遭遇到执行难的尴尬局面。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限塑令”犹如一纸空文，化“令”为“零”？带着这样的问题，记者采访了“民间限塑政策研究小组”发起人、北京师范大学环境史在读博士毛达。

　　63%的连锁超市坚持对塑料袋执行收费，其他商户中比例只有26%，而农贸市场几乎成了盲点。

　　记者：看到“限塑小组”在近日发布了《2010年度“限塑令”实施情况的调研报告》，作为活动的发起人，能否介绍下调研过程中了解到的具体情况？

　　毛达：从“限塑令”实施开始，我们“限塑小组”每年都会进行大规模的调研，这已经是第三次调研。从去年的暑期开始，环友科学技术协会主办，我们和哈尔滨、杭州和郑州3个城市的大学生志愿者一起，分别对连锁超市、书店、服装店、糕点店、农贸市场进行了有关塑料袋收费情况的调查。结果发现，3个城市平均而言，63%的连锁超市坚持对塑料袋执行收费，其他商户中比例只有26%，而农贸市场几乎成了盲点。

　　记者：这样一组数据说明了什么问题？

　　毛达：这说明和2009年相比，“限塑令”一直执行得比较好的连锁超市也有弱化、下降的趋势，其中，超市、卖场以及商品零售场所等商户对于塑料袋收费的状况，从2009年的七八成下降到2010年的六七成。

　　记者：为什么会选择“塑料袋收费”这一内容进行调查？

　　毛达：在“限塑令”内容中明文规定“实行塑料购物袋有偿使用制度”。收费是与使用情况有关联的，如果收费的情况比较好的话，会给消费者一种环保的提醒，不光是提醒成本的问题，也是在提醒环境的代价的问题。这样对于减少塑料袋使用是一个正向刺激，所以不收费或者少收费的情况出现，塑料袋使用相对会多。

　　如果限制，从环保的角度是欢迎的。但是，做这个事情，究竟有没有能力做，是我们担忧的。

　　记者：从专业的角度，如何看待“限塑令”这一法规的出台？

　　毛达：限制超薄塑料袋主要还是因为对环境造成危害的问题。因为生产超薄塑料袋是一个技术门槛很低的东西，一台机器外加吹塑就能完成工作，都是在小作坊里做。所以，如果限制，从环保的角度是欢迎的。但是，有没有能力做做这个事情，是我担忧的。

　　因为这个政策到目前为止，实际上客观结果是造成更多的违法。由于并不能淘汰这些超薄塑料袋，所以对于一些商品零售场所无法真正有效地去收费，这样就造成了很多人在违法这一客观结果，也是法规制定的无效性。其实，我们对这个问题从一开始是有看法和疑问的，不太认同拿厚度来作为一个购物袋市场准入的标准。

　　记者：如果不以塑料袋的厚度，那应该以什么样的环保标准衡量和判断？

　　毛达：这就要考虑实行“限塑令”的初衷，以此作为判断依据。“限塑令”通知的前言所写“限塑料袋的理由是白色污染和资源浪费”，而厚度与白色污染是否有关值得讨论。有专家认为，超薄塑料袋容易丢弃，不能够重复使用，但这尚且没有很好的数据支持。

　　因为受到污染(被弄脏)的塑料袋肯定会被丢弃，另外就是环卫问题，垃圾收集和清运如果没有做好的话，塑料袋就很容易进入到环境中变成白色污染。另外，“限塑令”的另外一个目的是节约资源。

　　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归根于“限塑令”政策没有明确的负责部门，各个部门也只是对“限塑令”中的某一项内容负责，导致执行难。

　　记者：目前，执行“限塑令”最大的难点是什么？

　　毛达：没有一个明确对这个政策负责的部门，面对这个问题，政策出来的效果就会缩水。因为“限塑令”从法律的位阶来讲是很低的，只是国务院办公厅的一个文件，对于工商、城管来讲，从法律的职责来讲就很弱，再加上上级部门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指导，也无从形成资源配备。不能说一个政策出来，就没有人管了。只要有人管，有人去回应公众的批评和意见，很多事情是可以调整的。

　　记者：是什么原因造成“限塑令”犹如一纸空文，陷入名存实亡的尴尬境地？

　　毛达：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归根于“限塑令”政策没有明确的负责部门，各个部门也只是对“限塑令”中的某一项内容负责，导致执行难。另外一个原因是，管理工作不到位。由于超薄塑料袋的使用以及农贸市场对塑料袋收费等，已经被证明是不现实的，加之没有一些具体的目标出台，使得媒体也就此对其失去了关注的兴趣。同时，当不同经营方式的农贸市场与超市等商户，遇到一刀切模式的政策法规时，就无法按照一个标准去要求，使得“限塑令”失效。

　　记者：如何才能有效解决“限塑令”执行难的窘境？

　　毛达：在以电子邮件的方式致函国家发改委资源节约和环境保护司李静副司长时，我写了六点建议。第一是明确责任人；第二是将“限塑令”纳入“十二五”计划；第三是官方能组织进行大范围的调查，因为依靠民间力量是很有限的，而且民间调查范围很小，调查的结果也只是提出问题或者揭示问题的一部分；第四是分清楚重点，改变既往的一刀切模式，避免法规长期处于“无效”状态，将有限的行政资源集中在“重点部门”上；第五是补充鼓励性条款出台，因为原有政策法规都是禁止性的条款，没有鼓励和示范性的措施，也没有建立一些试点区摸索出路；最后就是普及“限塑”知识，由于政策的发布者至今没有很清楚地对公众讲解“限塑令”的方方面面，导致很多人混淆概念，使得政策的执行打了折扣。

　　相关信息：

　　美国：自带购物袋可抵税。顾客自带购物袋，在收款台结账时，可得到5美分的优惠，明确地列在购物小票上。消费者保存收据，年底上税时可抵税。

　　英国：有奖积分鼓励。大型超市既提供免费塑料袋，也提供可重复使用的购物袋，售价10便士到20便士不等。有奖励积分方法鼓励顾客不用塑料袋和购买可重复使用的购物袋。

　　意大利：对塑料袋生产商课重税。政府对塑料袋生产商课以重税，遏制塑料袋生产，效果明显。

　　日本：对商家使用塑料袋设限。对容器包装材料一年超过50吨的超市、便利店等零售店，政府环境大臣有权命令削减计划执行，必要时处以50万日元以下罚款。

　　韩国：购物袋“以旧换新”。无论顾客购买多么昂贵物品，商场都不会赠送购物袋，需花100韩元购纸袋或塑料袋，商场会原价收回袋子，顾客也可“以旧换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