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木织机、有梭织机到剑杆织机再到世界上最高档的电脑提花织机,这是嵊州领带“设备革命”走过的道路。
戴着“世界之最”的大帽子,却说了不算、没有任何话语权
浙江省嵊州市是世界最大的领带生产基地之一,这个“领带之都”曾自豪地声称“给地球系上了领带”。
然而,这个“世界之最”近几年却面临着从上游到下游都被别人掌控在手中、产品附加值低的苦恼。而随着今年以来上游原材料价格的不断暴涨,企业利润严重萎缩,几乎难以支撑。
观察和解剖嵊州领带所面临的产业困境,其实具有标本意义,它的某些产业局限正是浙江制造甚至中国制造的通病。
谁在卡“世界之最”的脖子
到底是制造业大省还是“打工大省”?“世界之最”的苦恼存在于浙江多个行业。
嵊州隶属浙江省的绍兴市。曾依托化纤起家的绍兴,用一根根涤纶丝编制了一个庞大的产业群。领带、袜子等产业,就是绍兴纺织业中的最典型代表。
嵊州市的领带产业自1984年起步以来,目前拥有领带企业千余家,年产值超过百亿元,成为嵊州经济的支柱产业。“嵊州年产领带3.5亿条,从量的角度上看位居全球第一,占全国的90%,世界的40%。”嵊州市领带行业协会常务副秘书长周庆余说。不少嵊州人曾自豪地说,他们“给地球系上了领带”。
令人尴尬的是,嵊州市的领带产业虽戴着“世界之最”的大帽子,却是一个说了不算、没有任何话语权的“世界之最”。业内人士注意到,主要原因是其在上游的原材料供应链与下游的价格链都缺乏话语权,命运总掌控在别人手里。
上游原材料成本的波动始终卡着嵊州领带的脖子。领带真丝用量巨大,嵊州市每年真丝用量达7000吨,其中95%需要在外地采购。由于原材料对外依存度大,价格一有“风吹草动”,就会给领带企业带来阵阵“寒意”。今年春茧收购价同比增长60%,前七个月丝价增长40%,从去年的每吨24万元到今年7月份突破30万元。
周庆余算过,丝价每吨上涨1万元,每米面料增加4元成本,每条领带成本增加0.4元。“按目前的丝价,我们已没有利润可言。”周庆余说,“企业已经坚持半年多了,丝价如果不降,恐怕撑不下去了。”
在上游成本挤压的同时,下游销售缺乏价格话语权。大量订单掌握在中间商手中,高额利润被截留。嵊州市最大的领带生产企业之一、巴贝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金耀说,以一条嵊州领带在国际市场上销售30美元测算,国外终端品牌企业在商店中销售赚取15美元,拿到品牌经营权的中间商赚取12美元,只给本地生产企业留下3美元的出厂价。
“这些中间商牢牢把控流通渠道,不会让出。”金耀说,“我们曾计划收购一家英国从事中间商业务的公司,马上受到国外批发商‘转移订单、停掉业务’的威胁,各种制裁迅速跟上来,收购不得不放弃。除非我们放弃加工,专门做中间商,可这要颠覆整个产业的定位。”
产品低端,没有话语权,这正是量大利低的“中国制造”的特点。在绍兴其它地方,在浙江省,不少以加工出身的行业对品牌几乎是忽略的,有的县市支柱产业中,甚至一半以上的企业没有自己的商标品牌,只能替人做嫁衣。
到底是制造业大省还是“打工大省”?“世界之最”的苦恼同样存在于其它行业。浙江会制造服装,有的服装却不如其他品牌服装的纽扣值钱;浙江会制造眼镜,可有的产品不如别的企业一个眼镜盒值钱;浙江会制造布匹,可100米布不如别人的一条手帕值钱;浙江会制造打火机,可有的打火机不如别人的火柴值钱。
面对上挤下压的“卡脖子”处境,嵊州领带不得不通过考虑提价的问题。自2008年以来,嵊州领带行业协会先后两次提价:一次是在2008年每条领带最终涨价0.1美元;一次是今年5月,每条再涨0.1到0.25美元不等。“这两次提价难度极大,需要对内终止价格战、统一企业认识,对外同国际采购商展开马拉松式谈判,而且最后也只是保本微利。涨价10美分都这么费劲,看来再想吃这碗饭就必须得换换脑筋了!”
“量到天花板了,利润却还在地板上”
嵊州市委书记郭敏说:“即使全世界的领带都归嵊州生产,也难以支撑起整个市域经济的发展。”
“量都做到天花板了,可利润十分稀薄,还在地板上。”在嵊州市,这是从政府到企业谈起领带产业时常说的一句话。在当地不少领带企业心目中,量大利薄成为一大痛处。
巴贝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金耀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目前嵊州领带还只是赚取中间环节的利润,非常稀薄,在从生产到终端产品整个利润链条上,只占10%的比重,还有90%的提升空间,产值提升空间更是巨大。与其说嵊州是领带制造大市,还不如说是打工大市。嵊州市委书记郭敏说,“嵊州领带虽然在量上已达到产业的天花板,可质的提升还有很大的空间。”
有的嵊州领带企业主说,量不大,利润却很高,在世界上就有范例。同嵊州一样,意大利的科墨市也是该国的领带之乡,但是领带的产值充其量也不过是全部工业产值的1/5。科墨用于制造领带的手工绘制丝绸面料,每种款式只印100米,但每米价格却以百欧元计。近五年间,科墨市虽然还是领带主产地,可大部分加工环节已转移到嵊州,而提供设计、持有品牌的科墨市领带却拿走了大部分利润。在国际市场上,科墨的领带一条可以卖到上百美元,嵊州的领带最多只能卖几十美元,而且即使在这几十美元的价格中,嵊州领带企业赚取的加工费也只有几美元。
正如长三角地区许多地方的制造业中心一样,在过去20多年间,嵊州领带的起家、勃兴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历史。领带作为一种轻纺工业,由于其门槛低,一时间,缺乏资金、技术的大量农民涌入这一产业。嵊州领带正是依靠“大批量、低价位”的优势,在世界产业分工中,将缘起于西方国家的领带产业转移到东方,深圳、香港、台湾、韩国、日本、意大利等地领带产业大规模向嵊州转移,如韩国在嵊州投资的领带企业就达到30家。
可时至今日,日趋稀薄的利润已成为制约产业甚至地方经济发展的主要因素,以量为荣的发展方式遇到了巨大的挑战。郭敏说:“即使全世界的领带都归嵊州生产,也难以支撑起整个市域经济的发展。”
打造一条“垂直产业链”
事实上,以加工环节为主的浙江制造业,在历经20多年的发展中多数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
目前,嵊州市从政府到企业在生产环节上正全力向上游与下游拉伸,力争改变以加工为主业的发展方式,把巨大的成本压力向两端释放,把微薄的利润空间向两端拓展。
在上游,嵊州市鼓励企业外拓原料生产基地。一个多月前,巴贝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金耀就远赴四川省,与当地政府洽谈设立蚕桑生产基地事宜。为提高原材料的自主掌控能力,12家领带生产企业分成两批,同云南、四川、广西等地实施“东桑西移”工程的县市达成多项协议,累计建立蚕桑茧丝生产基地约百万亩,有的企业还通过控股当地丝绸公司的方式,确保原材料的稳定供应。
据嵊州市政府预计,这些项目全部投产后每年可以产丝近8000吨,不仅能保证嵊州领带企业的用丝需要,还可以面向国内其他用丝单位销售白厂丝4000吨左右。为此,市政府每年出资200万元,设立外拓蚕桑基地专项基金。在浙江嘉兴市,嵊州市的领带企业也把目光放在了当地的供丝大户身上,把对方纳入自己的采购体系当中。
目前,嵊州市还正筹划建立茧丝调配中心,但这项工作难度更大,需要国家有关部门支持。周庆余说,如果组建一个可储备3000吨到5000吨的蚕桑茧丝储备仓库,可能比建立蚕桑基地速度更快捷、更有效。然而,这样一个仓库需要投资10亿元到15亿元,对地方财政与正处于微利的行业来说压力太大,如果没有国家有关部门的协调与银行的支持,难度可想而知。
在下游,嵊州市加强品牌运作,进军终端销售市场。嵊州市经贸局副局长邢昌陆说,政府拿出专门资金鼓励自主品牌出口、鼓励收购国外品牌、鼓励国外注册商标等。浙江丹鲁依服饰有限公司利用欧洲经济波动的时机,同国外品牌公司合作,在东欧创办一家终端销售业务公司。董事长袁小平说:“我们出资,对方以品牌入股,合作协议约定,我们可以分享对方品牌带来的终端销售利润。”此外,巴贝公司收购了意大利一家以设计领带着称的公司,宏达制衣公司把设计工作室办到米兰,并引进台湾针织大师潘怡良为旗下品牌的设计总监。
一位研究人员形象地说,嵊州领带产业眼下最需要上下伸个懒腰,把自己的空间腾得更大一些。事实上,以加工环节为主的浙江制造业,在历经20多年的发展中多数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链。现在的浙江省,包括领带在内的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重视并力争打造一条从上到下、纵向一体的“垂直产业链”,从而使企业便于从各个环节对产品成本、质量及生产节奏进行控制。
行业“世界之最”、“单打冠军”的嵊州领带,正在用自己摆脱阵痛阴影的实践,为其它戴着光环的“中国制造”敲响警钟。
嵊州领带的新“算式”:企业做“减法” 产业变“乘法”
同浙江省许多地方块状经济的“发家史”一样,作为轻纺工业的领带,由于其门槛低,当年大量农民涌入这一产业。“稍微有点规模的领带企业几乎什么都做。”一位业内人士告诉《经济参考报》记者,“从原料采购、到印染、再到打线,企业几乎每个环节都亲力亲为,是真真正正的‘小而全’”。
这一嵊州领带早年的真实写照,在近两年间开始发生悄然变化:部分领带企业开始做起“减法”,退出部分生产环节,重新细化分工,整合产业链,却实现了整体产业变“乘法”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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